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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爱站者   
4144  4144秦宋探花
作者:妖道人
  秦玉,穿越到了北宋徽宗朝,看他如何改变历史,改变武林。
感情连绵不绝,情感纠缠不休~
且看他如何一路名花相伴!
第一章 卖画
第二章 少女
第三章 作画
第四章 红鸾星动
第五章 天地色变
第六章 天罚
第七章 争斗
第八章 绰兮离兮
第九章 月下青丝
第十章 离去
第十一章 准备
第十二章 归隐天下(终)
第一章 卖画
更新时间2009-2-15 0:07:16 字数:3621
 “公子,这画还卖吗?”,只见一身形窈窕,体态风liu。约摸十五六岁,身着淡黄绫衣的少女对其旁边的少年说道。
  这少年正坐于画摊后,手执古卷,沉浸其间。闻言后,微一皱眉,并没有立即作答。他微微抬了抬头,正是红轮西坠之时对岸的柳条染着金黄的颜色,大街上熙熙攘攘的挑夫行人,小摊商贩,已散去大半,虽处于这自古繁华的秦淮两岸,依旧有些冷清。
  少年微微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对着身旁的少女说道:“那好吧,小环,把画收起来吧!”言罢,缓步走过画摊,站在秦淮河边。看着对岸一盏一盏亮起来的大红灯笼,倒映在清幽的秦淮河中,影影绰绰,怔怔地出神。这少年年纪虽不大,但容貌却已出类拔萃,尤其是那双眼睛,清幽深邃,好似历经沧桑后的大彻大悟,分外迷人。看得久了,更觉得摄人心魂,使人不知不觉沉醉其中,忘却凡俗。
  时至宋徽宗在位,国势已见衰颓。虽然表面烈火烹油,繁花逐锦,但这大宋危机四伏,北有西夏,大辽窥视,西有吐蕃,强敌环绕。徽宗虽于政事无所建树,但对艺术颇为青睐,瘦金字体,花鸟绘画堪称一代宗师。
  北宋的秦淮两岸,繁花似锦,秦楼楚馆林立,一楼歌吹,声闻两岸。达官贵人,行商坐贾,流连忘返。尤其这秦淮三仙,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道是,引天下英雄竞折腰,只为博得红颜一笑,颇有祸国殃民的魅力。
  这买画少年姓秦名玉,前世竟是现代一所三流艺术学校的学生,破爱道家方术之学。为情所苦之下,更是遍研道藏,欲抛却凡尘,追寻虚渺的天道。可最终仍捱不过相思之苦,一念之下了却残生,神识幽幽渺渺,穿越时空,竟附身于这具躯体,开始了新的一生。
  此生和他前生一样,亦是一个孤儿。开始时为生计所迫,只得以卖画为生。当时的画,富贵艳丽的多受富人追捧,清淡素雅的虽也有人赏识,但多是些隐逸文人,落魄书生。无奈囊中羞涩,接济不了秦玉。
  秦玉这画,多是些青绿山水,隽永淡雅,因此光顾的人很少,且秦玉很少出来买画,名声亦不响,今日的情形也和平时大多数一样,秦玉也不大在意,只是稍微有些惋惜,竟未能一遇识画之人。
  跟着秦玉的少女,是秦玉在街边碰到她卖身葬父,身世凄凉,不禁恻隐之心大动。尽心为其父办理了丧事。这自称小环的少女自愿跟随秦玉,打理家务,照顾秦玉的饮食。
  秦玉的日子过得也颇为逍遥,闲暇时或是抚琴落子,或是作书论画,不知不觉更是学会了一身鬼神莫测的神奇道术。
  小环有些黯然的看着秦玉的背影,似有几丝幽怨,几丝甜蜜。听了秦玉的答话后,便欲收拾画囊。刚讲画收好,便听到一焦急的声音传来,“姑娘,且慢收拾!”声音转瞬即逝,来人已到了画摊前。
  只见一儒衫打扮的中年士子,,止住了正要收画的小环。
  “姑娘,这幅画在下十分中意,不置可否割爱!”说完颇为期待的向小环一礼。
  小环赶紧回了一礼,此时秦玉已转过身来。小环见秦玉一指,便已会意,对那儒衫中年人道:
  “公子哪里的话!”
  儒衫中年人以为小环不肯,又急道:“这里是五百两的银票,按说这幅空山寂雨图定然不止此数,但临行匆忙,只带得些许。”说着从袖内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面前的小环,见小环仍有些茫然,又急道:
  “说了许久还未,竟未自报家门。实在失礼!在下汴梁赵儒。如果姑娘信得过在下,翌日便将一千两送来。”
  秦玉和小环都暗自惊讶,这画经能卖到一千五百两。见赵儒还想说出什么话来,小环赶紧说道:
  “公子会错意了,这事还得我家公子作主,我只是个丫鬟!”见小环说到自己,秦玉虽颇有些恼怒小环的自轻自贱,此时也不好发作。小环知道秦玉不喜,但不能乱了尊卑,心下黯然,只得自怨自怜。赵儒闻言更是惊奇,如此姿色,竟只当得丫鬟,不仅对家中共同仰慕的此人愈发敬佩,生出高深莫测之感。
  秦玉走上前来,向赵儒一礼,道:“既然赵公子亦是识画之人,这幅图便赠与赵兄!”
  赵儒闻言一惊,道:“小兄弟,你便是秦玉,秦道人么?”这“秦道人”是秦玉作画时随便写上去的。竟然眼前的仁兄记住了。秦玉亦有些赧然。
  “在下失礼了!”赵儒一惊之后回过神来,实在是想不到,竟是如此年轻,心中那莫名的念头愈发强烈。
  赵儒赶忙回礼,道:“小兄弟若不嫌弃愚兄痴长几岁,叫我一声赵兄即可。”顿了顿又道,“贤弟风姿过人,唉!也只有贤弟如此人物才能画出如此妙图。日前,家父带回一卷《踏歌》
  ,大加赞赏,诸兄弟更是惊为天人之作。今日有幸,遇着贤弟,实在是莫大的缘分。不如由愚兄做东,到前面的聚仙楼,小酌片刻如何?”说完,一脸殷切地看着秦玉。
  秦玉卖画时,少与人交谈,因此,也甚少人知道其住处。赵儒在这城里苦候了快三天,今早有事不在,若不是回来得早,怕是又要错过了。的确是莫大的缘分,秦玉也不好推辞。看一旁俏丽的小环,也是脸露欣喜之色。
  秦玉当即一礼,带着温和的笑意,道:“那就麻烦赵兄了,既是有缘,况且赵兄亦是知音人,
  这空山寂雨便送与赵兄,权当作见面礼,愿赵兄莫要嫌弃才是!”
  赵儒一怔,看秦玉也只不过十五六岁,竟有如此胸怀,当真了不得。连忙摆手,急道:“贤弟不可,润笔之资,且请收下。不然,家父和诸兄弟知道了,定不会轻饶愚兄。”
  小环在旁边抿唇一笑,道:“公子还是收下吧,这样推迟到什么时候!”言语间颇有动人的风韵,赵儒看得心下暗赞。直叹秦玉好福气。
  “既然如此,小弟就收下了!”秦玉略一思忖,便同意了。让小环将钱收好。
  赵儒又是一喜,秦玉竟无平常士子的迂腐,反而颇为爽快。赵儒颇为欣喜。
  秦玉见事不可逆,也不再固执,温润的向赵儒一笑,点了点头,便牵着小环的手,当先行去。小环背着画囊,俏脸微红,心下虽羞涩,但更多的是甜蜜。赵儒见此不由更加佩服,也不认为秦玉无礼,反而觉得秦玉洒脱自然,飘逸出尘。
  看向沐浴在霞光中一男一女的背影,一时竟是心动神摇,暗叹好一个神仙中人!心下更加坚定了那个莫名的念头。
  也不见何征兆,便见一家仆打扮的人躬身来到赵儒身旁。赵儒此时已不复面对秦玉两人的平淡冲和,反而有无上的威严,对那家仆吩咐道:“去将九妹请来,就说二哥在聚仙楼等她。”
  说完,那家仆躬身一礼,迅速消失在街角,瞧那轻功身法,竟颇为高明。一个下人竟有如此高明的轻功,这赵儒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赵儒暗暗松了口气,摇了摇头,似是无奈,快步跟上前行的两人。
  不多时,三人已来到聚仙楼前,秦玉颇为感叹,这聚仙楼当真有太白遗风。“聚仙楼”三字不知出自何人之手,狂放飘逸,有魏晋神韵。
  店小二见三人衣着华贵,忙殷勤赶上前来,将三人引进楼内。一楼客已满,二楼倒是人少。小二将三人安排到靠窗一桌。
  秦玉略一扫眼,只见左边角落坐着一身黑衣的刀客,头戴斗笠,一把样式古怪的大刀斜放在桌上。右手是两位手执念珠的僧人,慈眉善目,童颜鹤发,端的是得道高僧。这情景在酒楼出现颇为怪异,秦玉虽然有些好奇,但也并未多想。赵儒仿似很熟悉,将两人带到窗前。
  临窗远眺,淮水远连天际,夕阳远渚,鸢飞鱼跃,如画江山当真令人如痴如醉。秦玉三人神情如痴如醉,被这难得一见的美景所吸引。
  秦玉右手虚引,和赵儒同时入座,小环也被秦玉拉着,坐在了身旁。两人亲昵的神情不禁令赵儒一鄂,心下有些嘀咕,不知此事办不办的成。但心内又是一喜,秦玉待人宽和,不拘俗礼,且又重情重义,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奇人。妹妹嫁给他定然很好!
  秦玉虽不知他所想,但也感觉得到赵儒看向他的目光越来越“怪异”。
  “小二,将这店里最好的菜端上来!”赵儒见秦玉两人已落座,便向一边啰啰嗦嗦介绍菜谱的小二说道。
  “好嘞!三位请稍等。”这店里的小二颇为知趣,恭敬地应了声,便小跑着到楼下端菜去了。
  “另外,再来些仙人醉!”赵儒总觉忘了什么此时才想起。
  “好嘞!”声音已远。赵儒向秦玉笑道:“贤弟,这儿的仙人醉可谓名不虚传。不信你待会尝尝!”
  “今日愚兄欲与贤弟不醉无归!”赵儒颇为豪气地道。
  秦玉闻言笑了笑,甚为感激这位新认大哥的赤诚相待,说道:“待会要是醉了,谁把我们送回去呢?”说完又笑了笑。赵儒亦听出秦玉是在开玩笑,也是一阵大笑。
  “公子别怕,小环可以将公子送回去的!”说完方才意识到仅是一个玩笑话而已。不由双颊有些羞红,更增三分美艳。
  “贤弟真是好福气啊!”赵儒有些感叹。
  “呵呵,赵兄亦是有福之人!”秦玉颇有些神秘地道。
  小环的纤手被秦玉捏着,当真在没有什么比这更为幸福的了,一时不由有些痴了。此时的小环分外惹人爱怜。
  
第二章 少女
更新时间2009-2-16 1:06:14 字数:2545
 三人一边觥筹交错,一边随意谈笑。秦玉举止洒脱,颇有魏晋遗风,观其风仪,令人忘俗,赵儒感慨其学识渊博,顿生相见恨晚之感。不多时,这酒楼业已人满,四周杂闹声盈耳,甚是热闹。先前在座的刀客和僧人并未离去,两位高僧神情肃穆,刀客将斗笠放低,众人并未见到他的神情。
  三人正在谈笑,秦玉突然记起一件急事,向身旁的佳人柔声道:“小环,还要麻烦你最后一次了。”目光中有些歉然,“最后一味药引已经带回来了,我这里走不开……”
  “公子哪里的话!小环知道的。”小环见能够帮得上忙颇为高兴,那在乎跑跑腿。
  一旁的赵儒也听出这是要干什么去了,忙向两人道:“贤弟,你这可有些大煞风景,竟让如此佳人跑腿,真个是……”赵儒一听可就急了,也不见什么动作,秦玉两人便见一家仆打扮的人来到赵儒面前,躬身行礼。赵儒看向两人道:“有什么事就让在下的家仆去办就是了,何必劳烦小环姑娘!”
  秦玉一见也乐得清闲,便不再推辞,递给那仆人一张纸条。接着道:“交给东门的赛医师即可!”
  仆人接过后,恭敬地又是一礼,方才转身离去。赵儒眼尖,于转瞬间已瞧见那纸条上只写了“仙音”两个字。不觉心下诧异,这药名可少见,竟似从未听过。
  小环见赵儒迷惑不已,又看见秦玉有些捉弄的眼神,不由噗嗤一笑,宛若百花盛开。向看呆了的赵儒轻哼了一下,似是不满。解释道:“赵公子,这只是一个谜面而已,并不是药名。”
  赵儒有些尴尬,盯着面前的姑娘看,实在有些无礼。小环顿了顿,有些妩媚地白了秦玉一眼,又道:“公子颇爱捉弄人!赛爷爷都七老八十了,还不肯放过他。”说完又是噗哧一笑。当真把赵儒这已界而立之年的儒生,迷得七荤八素。
  赵儒也甚是奇怪,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是失礼,家中美色不少,也没有惑人心神。好生奇怪!赵儒暗暗嘀咕。秦玉自然知道,这是小环所练武功的效果,可不能告诉赵儒。
  秦玉轻咳一声,回过神来的赵儒面上颇有些古怪,道:“贤弟当真有福,不过这些癖好倒和愚兄家中唯一的小妹颇为相像。”言语间颇有些宠溺的味道。
  “哥,你倒是说谁呢?还有你把我叫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知何时这二楼的食客已不复吵闹,众人心下泛起惊艳之感。凝目注视着这上得楼来的美丽女子。
  秦玉看着面前的女子,纵使道心平淡如斯,也不得不暗赞一声。少女十八九岁年纪,一袭紫衣,眉目如画,娇颜如玉。倾城的容颜,清丽素雅,当真如诗如画。尤其这声音,小而不减清脆,大而不失娇媚。此刻这紫衣少女,一首执着马鞭,一手捋着垂在胸前的鬓发,身形诱人,更增三分媚惑。
  满楼的食客更是不堪,紫衣少女微一皱眉,颇为不满,不禁冷哼一声。众人尽皆识趣,不敢直勾勾地盯着,回过神来,只是拿眼偷瞧。
  小环见自家公子不被诱惑,不禁大为高兴,俏脸晕红,虽然心下也羡慕面前少女的美丽,也不怎么嫉妒了。
  紫衣少女上下打量已经站起来的秦玉,暗赞一声好风姿。此时赵儒竟有些讨好地向紫衣少女道:“小妹,这么快就到了!”
  “嗯,大哥有命,小妹怎敢不从!”紫衣少女好似突然换了个人,不复方才的娇蛮,竟变得温文有礼,落落大方,一副典型的大家闺秀模样。令秦玉和小环诧异不已。
  赵儒朝秦玉两人尴尬地一笑,轻咳一声,不管两人眼中的诧异之色。紫衣少女向秦玉端庄地一礼,道:“秦公子,妾身有礼了!”
  赵儒略一抚额,忙道:“贤弟,这是愚兄的小妹,赵紫!家中排行第九,数她最小。”略一沉吟,又道,“依贤弟的年岁,怕得叫九姐吧!”说完又看向紫衣少女道,“小妹,这样不会生分,也显得亲切,你看如何?”言语间有些暗示的味道。
  赵紫暗恼赵儒如此轻易地便将自己的芳名告诉眼前之人,遂冷颜相向。蓦地芳心一转,一个念头浮起。
  “当然可以,小妹真求之不得呢!”狡黠地一笑,“不过,大哥,小妹也想有个要求。”
  赵儒知道不能轻易地就能让小妹认同眼前的少年,两人的婚事还得双方同意,看秦玉那边还甚为玄乎,莫要自己一厢情愿才是,要是把这事情办砸了,父亲不知会怎么数落自己。自己的小妹还真让人操心,这都已过了出阁的年龄了,还没个中意的,这回难得全家都很满意面前这位少年,可不能吹了。
  心下暗自苦恼,闻言,立即道:“小妹有什么要求尽管说,做大哥的一定替你办到!”
  赵紫虽然在家中,甚为佩服秦玉画中所展露的绝世情怀,高情逸志。一心爱慕,未谋其面,已窥其神。顿生知己之感。现下见着真人了,却又一时接受不过来,顿起考校之心。淡淡地一笑,掩饰眼底的狡黠,道:“小妹对秦公子的画技佩服之至,想让秦公子当众显露一番,不知可不可以?”
  秦玉若是到现在还不明白赵儒此时心内所想,当真白活了前世二十年加上今世十几年,已有三十几年的岁数,如此招婿的手法倒是第一次见着,竟颇为新奇。心下有些好笑,让他一个活了快三十多年的人叫一个不到二十的姑娘为姐,当真难以出口。
  赵儒明白自家小妹还不改称呼,怕是要让她满意才行,秦玉见赵儒尴尬,不好为难这新认的大哥,也是淡淡地一笑,道:“赵姑娘的要求自当满足,只是不要嫌弃在下技法拙劣才是。”又低声向小环道:“去把作画的工具取来!”
  小环见秦玉自谦的模样竟颇为好笑,一听秦玉的低语,便欲起身去拿。赵紫连忙止住,道:“不必麻烦公子的丫鬟了,妾身已将笔墨纸砚备好!”说完将门外俏丽的随身丫环唤了进来。
  又向秦玉解释道:“不是妾身好奇,故意刁难,只是妾身的几位闺中好友颇为仰慕,但公子的画作实在太少,不好赠与,故借此机会讨要几幅,以了心愿。“
  “不如选一幽静之所作画!这里实在吵闹!”赵儒插言道,看着因为好奇,慢慢围多的食客,心下有些不喜。便欲将这些人打发掉。
  “不必了,就在此处吧!”秦玉笑道,有些懒,不想再换地方了。
  “也好!也好!”赵儒呵呵一笑,向赵紫道:“小妹,不知这以何为题?”
  赵紫好看的凤目一眨,目光从秦玉的眼睛一掠而过,缓缓地将题目说了出来…………
第三章 作画
更新时间2009-2-16 17:15:19 字数:2514
 “不如便以那池塘内的青蛙为题,大哥和秦公子以为如何?”赵紫这题目说出来,可是略带刁难。这青蛙不比平常之物,昔人作画皆选高雅大方入画,方才显得作画之人的高行逸志,这画也才显得几分艺术价值。这青蛙一般人可真没尝试过,摹景状物,皆欲鲜艳明丽。
  赵儒不由暗自苦笑一声,自家小妹可是诚心在刁难了。赵紫也略有些不好意识地看向秦玉,期待之色渐浓。这题目也是灵机一动想的,现下也不好放弃。小环倒是不虞公子的技艺,一年平静且略带欣喜看着秦玉,只待他作答。
  “这题目很好,赵姑娘真是兰心慧质,才学过人,这题目也出的非同一般!”秦玉说完,竟似颇有些感叹。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高山流水遇知音,论狡黠聪慧,赵紫当可与己一拼。
  赵儒看着面前的两个怪人,真有些相配,开言道:“贤弟既已决定,那就开始吧!”
  秦玉一点头,被赵紫换做小痕的丫环就将作画之物轻轻放在桌上,退到一旁。周围的食客更是兴致盎然,翘首以盼,只待秦玉动笔,一睹风采。
  秦玉右手执笔,左手携一酒壶,引觞自酌,当真有太白谪仙人的风采,一旁围观的众人,尽皆沉醉其中。小环和赵紫更是心醉神迷,美目眩然,芳心跳动不已。小环知道自家公子在作画之时,是最好看的。平时都将那风姿尽数隐藏。
  “赵姑娘,不知可否为在下磨墨!”秦玉竟有些醉了,似笑非笑地望着赵紫微红的俏脸问道。
  赵紫闻言先是一惊,神情有些复杂,恼怒地望了秦玉一眼。纤手一捋鬓发,尽展少女的诱人风韵,周围的男子一时间满心爱慕,心中尽是这一刹那间的倩影。尽管如此,秦玉依旧那副模样,似笑非笑地望着赵紫。
  见到秦玉无动于衷,赵紫心中不由有些黯然,展颜轻笑,道:“秦公子所求,怎敢不应!”言罢轻抬皓腕,仔细地将墨磨好。
  赵儒心中吃惊,自己的小妹可是心高气傲,怎肯为眼前之人做这等事。看来已是芳心暗属了,只不自知而已。有戏啊!赵儒暗自欣喜,这妹夫的人选可是定了!
  秦玉一边引觞自酌,一边运笔如神,那狼毫在秦玉手中仿似活了过来,动静有神。不过盏茶时间,半尺素绢上已绘好图画。一围浅水,几叶新荷,数轮涟漪,画面上虽不见青蛙,但众人都知道青蛙藏于画内,一时赞叹之声四起。
  “气质超凡脱俗,人品俊逸无双,不知是谁家儿郎!啧啧……”
  “画风飘逸素淡,更兼形式灵巧,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名画!”
  “吾家若能得此婿,便是减寿十年也值得!”
  “正是!正是!吾家女儿还未出阁……”
  越来越多的夸张的赞美之语,令赵儒颇感自己的英明决定,还好自己下手早,为小妹钓得。小环听着更是甜蜜,自豪不已。
  赵紫此时心中感觉自己也有淡淡的欣喜,不过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秦玉似乎更醉了,一蓬酒雨洒在画面之上。
  围观众人发出一声声惋惜的惊呼,这不是毁了此画么,可惜了这样一幅传世之作。惋惜之声四起,赵家兄妹俱是一惊,只有小环俏脸微红,毫不激动,似是知道秦玉要干什么。
  “小二,茶来!”秦玉醉声呼道。这边的动静早已惊动了酒楼掌柜,见今日大放异彩的公子要茶。心下也颇为好奇秦玉到底要干什么。一拍也杵在一旁,看热闹的小二,道:“还不快去!”
  店小二一惊,忙将茶端了上来递给醉酒状态中的秦玉。抿了一口,噗地一声,又是一蓬茶雨出去了。
  “咦,那片叶子正在动诶!”不知谁叫了一句。众人的目光齐齐放在显露惊奇变化的画上。
  “神来之笔啊!”
  “这天下的画家,能与此子比肩的怕也没有几人吧!”
  赞叹声中,望向秦玉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崇敬。因为宋徽宗善画,故而,在此朝的画家地位并不低,能得众人崇敬也不怎么奇怪了。
  这画画法差些,但胜在构思巧妙,秦玉只不过借用了后世著名的“深山藏古寺”,“踏花归来马蹄香”等故事的灵思而已。可看在别人眼里就不一样了,实在是天纵奇才。
  小环满眼星星,只差当众拥抱了。赵儒唏嘘不已,赵紫眼神更加复杂,更加幽怨。秦玉似是还未清醒过来,又继续抿了口酒,真是萧疏轩举,湛然若神。手执狼毫,再在素绢的空白处写了一句诗,“小池新绿雨添痕”。写完,望着俏脸通红,站在赵紫身旁的丫鬟小痕,别有深意地笑了笑。
  这句诗中嵌进了小痕的名字,当真心思灵巧,暗含深意。这小痕也有些情意绵绵,虽无赵紫那般美丽,此时看来却也相差无几。
  赵紫和小环都有些恼怒,这可以称之为高雅地调戏,任谁都能看出来。
  “你……”看着秦玉的醉态,赵紫终究没有说出什么狠话来。看着散发奇异魅力的秦玉,赵儒有些小小的嫉妒和感叹,不知这对小妹是福是祸。
  “贤弟大才,愚兄先前竟还是小觑了!”言下颇为感叹。能画能诗,此时的画作还没有题诗的习惯,宋末才出来的,秦玉此举也算别开生面,怎生不令众人大叹其才。
  赵紫神情复杂,握着秦玉丢过去的狼毫,不知说什么话好。想要开口又有些不好意思。赵儒哪不知赵紫此时的尴尬,忙拉住秦玉道:“贤弟,你醉了!”见秦玉还是那副模样,又道,“待愚兄扶你过去坐下。”
  “真的么!”秦玉似笑非笑,眼中射出奇异的神光,看得赵儒心神大震,不禁为之神夺。
  小环一看,就知道公子的老毛病犯了,顾不得许多,忙过去将秦玉扶住,对赵儒轻声说道:“赵公子,让小环来吧!”
  赵紫有些坐不住了,看秦玉和他的丫鬟小环神情亲昵,莫非有什么不成。愈看心中愈加慌乱何酸涩,不知这奇怪的情绪从何而来。
  小环将秦玉扶将过去,重回座位,喝了几口茶,渐渐清醒过来。赵紫见秦玉一睁眼便发现了自己关心的眼神,不禁有些慌乱地将眼神飘向别处。
  秦玉淡淡地一笑,似是窥破少女心思,赵紫的双颊飞上几朵红霞,刚才围观的众人已散去,只是不时拿眼偷瞧,见着赵紫的此等美态,不由尽数失神。
  三人连同赵紫的丫鬟小痕,重新落座,推杯换盏。赵儒见赵紫默然不语,神情黯然,心下自是明白她的尴尬,心念一转,说出一番话来……
  
第四章 红鸾星动
更新时间2009-2-17 16:31:32 字数:2634
 “秦贤弟,小妹可是对你仰慕不已啊!”赵儒唏嘘感叹声响起,见秦玉还是那副淡然模样,心下有些微急,顿了顿又道,“先前便欲让你们姐弟相称,被这作画一事一耽搁,这不说出来,还秦公子,赵姑娘地称呼,颇为生分,更显不妥啊。”
  “唔……”秦玉但笑不语,双眼望向别处。赵紫霞飞双颊,虽心内承认,却也不好开口。
  赵儒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突兀的声音打断。“这位公子,我家主人方才在一旁观看您作画,对您的画艺颇为佩服,更想买下您手中的这幅画,不知您可否割爱?”秦玉转眼,见一黑瘦中年人,黑衣打扮,向自己施礼。
  “在下忝为主人的管家,有什么要求请您尽管开口!”这中年人见秦玉有些疑惑,出口补充道。
  “你家主人是……?”秦玉说了一半,便见一富贵老者携着一酒杯,施施然走上前来。气质沉稳,不怒自威,定是久居上位之人。那管家见老者走了过来,恭敬地向秦玉说道:“这便是我家主人。”
  老者带着一股威压,向秦玉笑道:“小兄弟,请恕老夫失礼,姓名不便相告。老夫见你气质脱俗,文采过人,兼之丰仪出众,顿生结交知心。这幅画老夫也是爱极,不知小兄弟可否舍得?”
  一听这话赵紫也顾不得羞涩和尴尬,忙向秦玉道,“秦公子,那幅画可是说过给……”秦玉心知肚明,见赵紫羞涩尴尬的模样,心下顿起捉弄之心,便向那老者道“老先生,既然如此,便拿去吧,这幅画只不过偶尔戏作当不得多么珍贵。”拿眼微一瞥快要急哭了的赵紫,心下一松,又道:“只不过在下这幅画已送与您面前的这位赵姑娘,当作定情信物,只怕……”
  赵紫一听,满脸羞红,颊似火烧,饶是平素不拘俗礼,面对这等话语,也甚为不消,芳心羞怒,凤眼圆睁,拿着马鞭,指着秦玉道:“秦玉,你……我恨你……”
  赵紫说完,气急之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楼,小痕在后面叫着小姐,也跟着离开了。秦玉知道这回可是做弄得过火了,赵儒更是大为错愕,不想好好地一场试探竟变成这样,小环倒是颇为高兴。
  老者也是一阵错愕,回过神来不由哈哈大笑,拍了拍秦玉道:“小兄弟,你的未婚妻可不怎么领情啊,呵呵~~~~~”管家从未见自家老爷如此高兴地笑过,更是惊讶。
  又听老者道:“秦贤侄,既然如此老夫就不再打扰,如果到了汴梁,定要来看看老夫才是!”说完,那管家恭敬地向秦玉递过一张鎏金名刺。秦玉接过,向老者一礼,便收进袖内。
  “那老夫就暂且告辞,等贤侄来时再叙,不用送了……”老者呵呵一笑,旋即离开酒楼,那管家随同数十名护卫也跟着离开。
  “贤弟好福气啊!”这话已经听了三遍了,秦玉在心内暗笑,只听赵儒又道。“竟能得这位老先生的赏识。”
  “哦?大哥,莫非这有什么玄机不成?这老者又是何方神圣?”秦玉虽然心性淡然,此刻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赵儒也打起了哑谜。原本指望着秦玉能够追问一下,没想到竟如此淡然,不由心内感叹,自家这妹夫果然与众不同。
  此事揭过不提,秦玉不问,赵儒也懒得说。打开那鎏金名刺一瞧,见上面只写着“常山王懋”
  似乎宋史并未有这么一人,问赵儒肯定不说,只好等自己到汴梁去瞧一瞧了。这几年一直在家,也该出去走走了。山川形胜,大好景致可不能浪费了。
  赵儒替秦玉斟了杯酒,有些尴尬地道:“原来贤弟早已看出愚兄的心思了,只是刚才贤弟是否操之过急!”看着赵儒傻笑,虽两任看是年岁相差很多,交谈时却并无拘束。
  秦玉也不答语,依旧是谪仙人的神情,佳人在侧,殷勤斟酒,赵儒越看越有当年叫力士脱靴贵妃捧砚的潇洒气度。“呵呵……”赵儒未语先笑,“贤弟,不知你家中还有何人?”
  “公子一直是一个人生活,这些年好生冷清!”小环见秦玉不肯作答,美目闪过一丝落寞和怜惜,向赵儒说道。
  “愚兄不该提起这些…………”赵儒对秦玉的凄苦不胜唏嘘,顿了顿又道,“既然如此想必贤弟还未婚配,做大哥的便替你结下一门亲事。贤弟,你看愚兄的小妹如何?”
  便是傻子也听得出赵儒的言外之意,可秦玉就是无动于衷,赵儒心内焦急,莫非又有什么变术,但先前话中可对小妹大有情义。小环闻言有些委屈,拉了拉秦玉的衣袖。
  “大哥,这回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秦玉拍了拍小环的纤手,示意放心道。
  “怎么?莫非……”赵儒大急道。
  “呃……,小弟已有心上人了!”秦玉说完,脑海中不由浮起一张绝世的容颜,片刻后又是一阵苦涩。小环一脸黯然,知道公子说的并不是自己,怕是家中那位病人,可他们的身份却……想到这里,小环看了一眼孤寂落寞的秦玉,不由心下生疼。但只要不是刚才的那位姑娘便好,小环对刚才娇蛮的赵紫不怎么喜欢。
  “哗啦~”好像是房顶松动,掉了一匹瓦下来,“哪里来的野猫~”只听店家在酒楼外对着房顶大声呵斥。片刻后又没了生息,赵儒不由心内一动。
  只要一想起那人,秦玉的道心就是一阵不稳。莫非这就是qing动于心,秦玉心内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不该喜欢的人默哀。赵儒见秦玉情绪低落,不由感叹一声:“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秦玉见赵儒似乎也有一段伤心地苦恋,顿生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心下也不由有些好奇,赵儒似是不愿提起,忙岔开话题道:“贤弟,你这回可把小妹得罪得不轻……”欲言又止,“愚兄也知道,依小妹的性子做一个妻子不胜相和,但家中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父亲和诸兄长都分外疼爱,眼看小妹都快二十了,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家中都对小妹操心不已。但小妹竟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幸好这次,但…………”赵儒苦笑,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有些自言自语地道。
  秦玉心下歉然,悔不该当时捉弄赵紫。虽然也有些喜欢,但毕竟比不上那个让自己辗转反侧的佳人。
  “大哥……”秦玉话未出口,便被赵儒打断,知道秦玉内疚,又道:“贤弟,这感情的事强求不得,有缘毕竟还得有份……有缘无分最是让人黯然神伤。”
  赵儒神色凄苦,当年定是有一段未果的恋爱,只不知这是单相思还是……秦玉有心探寻,道:“大哥,当年……莫非……你也……”秦玉这话说的吞吞吐吐,颇不像原来的风格。
  “贤弟,不说了……”赵儒忙将这黯然掩饰过去,不叫旁人发觉。小环境是第一次发现秦玉露出好奇的神色,心里有些笑意。
  
第五章 天地色变
更新时间2009-2-18 15:13:30 字数:2941
 “唔……好!”秦玉心下一动,从袖内取出一支温润的玉簪,晶莹剔透,在暗室之内更是流光溢彩,定是不凡之物。赵儒心下惊奇,看着这只玉簪放到自己手中,顿时一股温和的气息将自己包围,通体舒透,飘飘欲仙。
  “贤弟,这么贵重的礼物愚兄可是承受不起啊!”
  “大哥说什么话来,只不过是一件小玩物而已,有点清心凝神的功效,当不得宝物二字。”顿了顿秦玉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呃……况且,这个送给赵姑娘,也算是个赔罪的礼物吧!”
  原来不是送给自己的,赵儒心下松了口气,又有轻微的遗憾。这只玉簪还有更为神奇之处,自己体内那股微弱的真气,在玉簪的影响下竟然能够自行修炼,每运行一个大周天,真气便凝实浑厚几分。如果放到武林中,只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这宝物可不只是增加功力那么简单,有它在手,不消半年便可造就一个武林好手,更何况武林中人畏如蛇蝎的走火入魔有此物在,便再也不用担心。赵儒顿时觉得这手上的东西变得沉重起来。面前这位刚刚变得有些清晰的身影,又一下笼罩在迷雾之中,云山雾罩,看不透啊,心下感叹。望向秦玉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这么珍贵的东西不眨眼便拿出来,到底是心性淳朴,视钱财如粪土,不在乎身外之物的高雅之士,还是什么都不懂得傻书生,不通世事,不知人心险恶,以后怕是要吃亏呐,妹妹跟着他也好,算是帮着这书生,以妹子绝不吃亏的性子,才不会让这书生把家底败光了。赵儒这回可是想岔了,以秦玉的神秘怎么会不懂这些。
  “哗啦”又是一声响,“这野猫怎地又跑来,他妈的,不打死者狗崽子……”掌柜正扒拉着算珠,被这声音一打搅,火冒三丈,骂骂咧咧地出去了,夜色掩盖下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赵儒若有所思,片刻后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秦玉并没有注意观察,所以没有发现对方的异样,只是又从袖内掏出一把折扇,递给赵儒,道:“大哥,这把扇子和那玉簪差不多一个功效,便送与大哥!”赵儒一听,心下更加奇怪,你当面羞辱,过后又拒绝了这桩婚事,怎么又送东西撩拨小妹,当真不知这情字害人么,这藕断丝连,若即若离,最是伤人心神,我可怜的小妹呐,个这回哥可把你给害惨了,原本想找个如意郎君,开始这小子倒挺合心意,不曾想……这玉簪可不能给你了只是刚才房顶上的不是你还是谁,想瞒也瞒不住了,定要找机会教训眼前这个小子,让大哥替你出气。说什么也要让他把你娶了。
  看着老神在在的赵儒将扇子接了过去,秦玉心下也松了口气,总算把这事给了结了,先前觉得对眼前的兄妹有些亏欠,这下也该两清了,人情债最是难还呐,心底感叹一声,收拾收拾又回家过逍遥自在的生活去了,送出去的两样东西只不过是自己平时无事用道法炼出来的些初级物品罢了,只不过对这些并未接触道门的武林中人来说过于神奇些罢了。但秦玉也未深想,这个世界道门不昌,那些修真秘法,这些年过去了,并没有那个练出些成果,成仙的更是没有。除了龙虎山天师教张继先,嗣汉三十代,近些年盛名颇显,被徽宗钦赐为视秩大夫虚靖真人。
  静了静心,秦玉拉着羞涩的小环起身向赵儒告辞:“大哥,这天色也不早了,如若有缘能再见,再秉烛夜谈。”言下之意就是如果没有别的事的话就不要来烦我了。赵儒见秦玉冷淡,想要撇开和赵紫的关系,心里焦急,但人家已经有了心上人,小妹啊,你叫大哥怎么帮你!
  暗暗苦恼之际,房顶上又是一片瓦掉了下来。一急之下,还真想出了个托词,诚挚地望着秦玉道:“贤弟,不是大哥说你,以你的才学怎可隐迹山林而不报效朝廷,现在正是内忧外患之际,朝廷急需人才,蔡京,童贯奸臣把持朝政,弄得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可恨官家如此纵容,这是养虎为患呐,内有梁山,方腊等贼寇聚众闹事,外有强敌环绕。不消几年,这大好河山便要落入他人之手,塞外草原异族,定会欺凌中原百姓,到时……”竟是越说越激动,看得出来,这的确是肺腑之言。秦玉也佩服赵儒的远见卓识,竟然知道最终灭了南宋的是,远在北方那骑在马背上的民族,再过几年,这繁华的胜景,将不复存在,却而代之的是南边那个孱弱得朝廷,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一代天骄成吉思汗,抗金名将岳武穆。
  数不清的豪侠之士,在史书上留下了辉煌灿烂的一页,若是自己将历史改变,这些热血男儿,会不会因此烟消云散呢?
  这些事发生还要好几年,慢慢想吧,轻舒了口气,将这些想法隐藏起来,历史可以改变,只不过要些代价罢了,以秦玉的道法神通,移山倒海,呼风唤雨虽有些难度,但也不差,檀渊之盟……平静地看着已陷于激动状态的赵儒轻叱一声,缓缓说道:“大哥的话,小弟会考虑的!”
  “贤弟,大哥激动了,这些话不该说的!”的确,赵儒的话中,对当今皇帝颇为不满,若是给别有用心的人听到,自己家族怕是要遭殃了。自从道法有成,秦玉的心甚少有不平静的时候,看着赵儒此时颇为年少轻狂,放言无忌,心里突然有些向往。太上忘情,天地不仁,有情还是无情,道家典籍遍研,谁也没有说清这事,心底有些迷糊了,脑子里一片混乱,心底一惊,这可是走火入魔的征兆。心底苦笑,没想到今天听到的几句话竟然把自己给绕进去了,体内气息越来越混乱,小环骇然发现秦玉面色苍白,双眼迷茫,额头冷汗直冒,而且,武功已至天人之境的小环,敏锐地发觉周围天地之气的变化,便是旁边武功不好的赵儒也能发觉。
  “这便是公子所说的天地之力么!”小环喃喃自语,蓦地心底惊恐,“公子”一张俏脸顿时煞白,惊恐万状地将秦玉抱住,心底凄然地想到“公子所说的大劫便是今天么,不~~,便是死,小环也要跟公子死在一起,一个人孤单地活着有什么意思!”美目决然。不知何时,一大团乌云飘来,悬在酒楼上空,星月惨淡,不见踪影。雷声滚滚,不时一道闪电撕裂长空,令人骇然。酒楼内阴风四起,吹的楼内众人东倒西歪。满城内的武林高手都是心下恐惧,什么人的力量竟然能让天地变色。
  “小环……把我……带到城外……”秦玉用仅有的清明说道。“公子!”小环美目凄然,心神大乱。显然,公子不想这些无辜的人受到牵连。异状刚发生时,酒楼内的众人都匆忙跑了出去,原先的黑衣刀客和两位高僧不知何时早已走了。此时这酒楼内只剩下秦玉三人。“赵公子,你还是避一避吧!”赵儒从异状发生之时就处于呆滞状态,惊骇地看着发生地一切,天地之威竟是如此模样,自己的内定妹夫竟然能够引发天地之威,心底不由惊讶连连,没想到自己几句话竟然变成这个样子,心下悔恨,愧疚地看着秦玉。听了小环的话竟然一时没有回过神来。说完,小环已经飞掠而出,形如鬼魅,世上竟有如此轻功,施展开来根本不见人影和风声。因此走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秦玉这个“罪魁祸首”。赵儒竟是看走了眼,正想要追出去,却突然听到一声惊呼从房顶传来。
  “坏了,那是小妹”赵儒赶紧接住下落的赵紫,再看时已丝毫不见小环身影,赵紫已经昏迷过去,只好先将她安置了再说。施展轻功消失在夜色中……
  酒楼上空的乌云由于没了秦玉已渐渐散去。围观的众人也散去,经过这一变故,众人也没心思吃酒了,谈论着刚才奇怪的天象,竟是谁也没有发现走了刚才画画的三人。
  
第六章 天罚
更新时间2009-2-19 18:05:03 字数:2669
 上回说到秦玉体内气息混乱,引发天地之威,性命危在旦夕,被小环强行带离酒楼。赵儒因为赵紫的耽搁,没能赶上,错过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且说小环带着已经快要不行了的秦玉飞快地来到了城外一处荒无人烟的茂密树林内,将其放到一棵参天大树的旁边,然后仔细地将周围检查了一遍,确定并没有人在这里,不会误伤到过往的行人。幸好有这样一处地方,不然伤到了别人公子定然要骂我,小环刚才在酒楼被秦玉的状况吓了一大跳,心神大乱,没有想起早在几天前秦玉便依据自己的紫徽星术推算出今日将有一劫,没有什么大碍,只不过是一点小磨难罢了,让她放心。但他自己岂不知这一次凶多吉少,只不过是凭空得了一身奇怪的道术,便莫名其妙的将他推上了茫茫的天道,修仙何其艰难,遭受的磨难更是不知凡几,若是有机会定会毫不犹豫地放弃这一身道术,过一个平凡人的生活岂不更好!今日更是到了八辈子的大霉了,心下暗暗咒骂!自己只不过听了赵儒的几句胡言乱语,心下一时迷惑,可这该死的老天爷不该这样整老子啊,莫名其妙的穿越,莫名其妙的有了不可思议的能力,老子正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你却突然想要夺走这一切,我招谁惹谁了。秦玉气息混乱,道心不稳,平时总是温文尔雅,今日此时难得一见粗口。虽然他只是在心中暗骂,说出来也让人大为惊异,前世的生活毕竟难以忘怀!
  小环看着脸色苍白的心上人,不由心底生疼,紧咬红唇,想要替自己的心上人承担一切痛苦。正在揪心之际,周围突然暗了下来,心底一惊,抬头一看,此时哪还见月亮,茂密的树林上空浮着一团硕大的乌云,这云黑的诡异,不时还见云中银芒乱闪,丝丝作响。周围的空气顿时沉重起来,凝重的气氛让小环心神颤动。这劫云又跟来了,当真阴魂不散,咒骂一句,虽然对公子的能力颇为放心,但亲眼看见天地之威,却不是难么好承受的,以自己的修为在人间算是罕逢敌手,跟着天地之力比起来,自己就比蚂蚁还小,心下一阵阵的无力感传来还伴随着深深的恐惧,那公子今日岂不是凶多吉少,但他说没事的……岂不知秦玉那样说也是安慰她,不让她担心而已。小环也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一张俏脸变得煞白,紧紧地将秦玉搂住,看着心上人的容颜,深深埋藏在心底的滔天爱意,在这天地之威下,再也忍不住,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这是一生的承诺!
  而秦玉此时有苦自知,周围的天地元气自己体内混乱的道力带动下已将这片区域锁死,出不去了,天上的劫云,马上就要落下。自己这是在渡劫成仙吧,可这来的也太突然了!心下暗想,虚弱地对在自己怀中嘤嘤哭泣的小环道:“小环,躲到那边去,离远点,我没事的……”
  说完一把推开小环,身子一轻,慢慢地浮到了半空中。
  小环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惊讶地说不出话来。突然一道拇指粗细的紫雷劈了下来,秦玉身上金光一闪而逝,显然这样的雷不起作用,劫云似乎也知道,沉默了一会儿,便是更加粗长的紫雷劈了下来,这样一来,抵挡的时候变更加吃力了,没过多时就感觉自己体内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道力了,天上还有最后一道紫雷,以现在这幅变成普通人的身躯,定是没有可能存活下来。“吾命休矣”这是秦玉脑中最后的想法。
  小环在下边惊骇莫名,有心无力,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自己却没有办法阻止是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想死的心都有了。但是待劫云散去,小环正准备将秦玉的骸骨收拾,与自己做一对同命鸳鸯,黄泉路上的夫妻之时,却惊喜地发现,秦玉不仅没死,还活得好好的,只不过昏迷过去了,一夕青丝成白发。只要活着就好,头发白就白了,我对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的。小环已经想好了心里话来安慰待会醒过来的秦玉。
  月亮又重新露了出来,淡淡的清辉洒在这篇满目疮痍的树林内,笼罩在两人的身上,在这样的夜里,这样的氛围下,显得更加神秘悠远,隽永如画。潺潺的溪水,小虫的鸣叫,还有满天的星辉,似乎在祝福眼前的一对璧人,遥远的夜空更加的深邃神秘,对刚才毁天灭地的力量毫无所觉,天地之大,这人到底该追求些什么呢?小环将秦玉抱在怀里,平时都是公子照顾我,现在也有机会照顾他了,对着这浩渺的星空,一时思绪翩飞。过了良久,见秦玉还是没有醒来的迹象,有些着急。自己虽然愿意就这样一直抱着他,一生一世地照顾他,但还是心上人的身体要紧,只有把他送回去了,只不过一想到公子和家中的那个女人亲密的神情,心里就堵得慌,虽然他们两个的身份绝对不允许有儿女私情,但是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他们郎情妾意……自己却要孤凄地一个人生活。小环心下有些怨恨。要是就这样过一生一世该多好,公子只属于我一个人!
  眼看月挂中天,家里的那个女人也该等得急了,小环心下极不情愿回去,眼看今天只差最后一味药便可将丹药练好,送走那个妖媚的女人,公子也就不再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冷落自己了,可没想到竟然出了这事……心里虽然有时也会被那个女人的美貌迷住,但小环固执地认为,那个女人不是个好女人,公子跟着他不会有好结果的,还害得公子每天茶不思饭不想……哼,狐狸精……小环抱着秦玉,一面飞快地向家里行去,一面心里胡思乱想。突然被前方一阵呯呯蓬蓬的打斗惊醒,回过神来。
  “重烈,没想到你还有帮手……哼哼……”下边的人已经发现了飞在空中的小环,要不是小环心不在焉,以她的武功岂是这几个人所能发现的。只见一大帮人围住一黑衣刀客,狠命地攻击,黑衣刀客定是站在前面,好整以暇拿着扇子,面色阴沉的人口中所说的重烈了。赫然就是酒楼中秦玉遇到的那个黑衣刀客。“咦,只是个小丫头而已,你今天是死定了……”那人虽然惊讶小环轻功的高明,知道来了一个高手,但不能堕了这一帮手下的信心,嘴硬地说道。
  “哼……”重烈也看到了小环,冷哼一声,顾不得解释,受伤在先,只能勉强应付眼前的几个人,若没有帮手,只怕真的是交代在这里了。
  小环现在真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又碰到了这么几个让她讨厌的人,那个中年领头的人,面色阴沉,定非善类,心下已暗下评论。一只素手拖住秦玉,另一只手腾了出来,只见寒芒一闪,围攻黑衣刀客重烈的十几个好手都伤于这飞魂夺命针之下,无力再战。重烈抬头一看,便在也拉不开眼光,月下的佳人,素手如雪,容颜绝世,尤其在这冷月清辉之中,直似九天仙女,高贵清冷。心神沉醉,波澜不惊的心湖,竟泛起圈圈涟漪,看向这月下佳人的目光变得迷醉。
  小环出手之后便再也不看神色惊慌的那人一眼,正欲飞身离开……
  
第七章 争斗
更新时间2009-2-20 15:37:29 字数:2503
 接上回道,带领一群高手围攻秦玉等人在酒楼中见到的黑衣刀客重烈的中年文士,见到小环如鬼魅一般的武功后,心生惧意,但让他放弃这么好的一次击杀重烈的机会又心有不甘,心头转念一想,只要将这个武功高强但来路不明的女人骗走,自己还是有机会的。当即开言道:“这位姑娘,在下乃大江盟秦淮分舵的舵主周啸天。敢问姑娘和这人有何渊源,竟出手相帮。”
  这周啸天见小环卓立远处,冷冷地望着下边一干人等,以为马上就要大开杀戒,立刻出言稳住。却未料到小环正打算离开,不欲管这些乱七八糟的恩怨。他一开口反倒要小环留下来,当真弄巧成拙。
  “哼!”小环秀眉微皱,似是讨厌周啸天阴沉的目光。而且那个黑衣刀客望向小环灼热的目光也让她一阵不喜。强大的气势翻滚而出,冰冷的目光一扫两人,让重烈和周啸天心神巨震。好厉害的武功!好高的修为!在场诸人无不如此作想。呼吸一窒,重烈看向小环的目光更加炽烈,直欲将人融化!没有秦玉在身边的小环仿佛变了一个人,冰冷高贵,不复先前的乖巧温柔。看着下面那些人痴迷、畏惧的目光,小环心里有些高兴:至少自己还是不差的。但马上又有一股清愁徘徊在心里:可为什么公子不把小环放在心上呢,难道真的没有家中那个人漂亮吗,这是为什么?芳心一阵烦闷,望向下边这些人就更加有些来气,周啸天的话也没大听清楚。而重烈见小环只是厌恶地看了自己一眼,便撇过头去。“自己的相貌也是不差,平时好多女子*,也没放在心上。”重烈心下涌起深深的失落,有些嫉妒地看了眼被小环抱在手上的男人,“没用的男人,怎么能配得上仙子一般的她。”脸上毫无表情,心里已经给秦玉下了评价。
  这重烈平时便是个狂妄自大之人,那日一不小心是受伤了几个大江盟的手下,以为只是几个小喽啰,便没放在心上,哪曾想被周啸天这个极为护短的舵主知道了竟然带领大批手下追杀。
  今日不小心中了对方的暗算才落到这般田地,心下有些后悔,等伤好了这仇定要加倍的报回来,看着周啸天几人就像是在看死人一样。周啸天见小环没有回答,不由清咳几声。小环这才回过神来,将面上的幽怨散去,神情一冷,道:“你们的事与我没有关系,还不赶紧让开!”
  声音听在众人耳中,虽然语调生冷,但也夹杂着一丝妖媚,令众人心内一荡,这和小环所练的武功有很大的关系。周啸天一阵错愕,听完后心下大喜,忙恭敬地向小环道:“姑娘请!”赶忙向身后的一帮人喝道:“还不将路让开!”周啸天一个已经三十多岁的人对着小环一个刚满二十的姑娘语带恭敬,令人感到好笑,但在这场中的所有人竟是谁也没有感到不妥,小环强大的武功将所有人都震住了,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看了周啸天和重烈一眼,小环刚刚展开身形,正欲飞身离去。一声佛号由远而近地传来,“女檀越,还请留步!”音未至而人先到,原来来人正是下午酒楼所见的另外两个和尚。此时两位高僧笼罩在淡淡的佛光中,手里的念珠越发晶莹剔透,两个人一先一后,慈眉善目,宝相庄严,尽显得道高僧的风采。“阿弥陀佛,老衲了空!”站在前面的和尚当先说到,“老衲了性!”后面的紧跟着道。
  “原来是兰若寺的了空、了性两位大师!在下有礼了!”
  “周施主不必多礼!”了空回了一礼。显然和周啸天认识。“不知周施主今日可否放过这位小兄弟,他的师傅和老衲有些交情,故友之徒,老衲也得照看一二!”了空也不打机锋,直接说道。“这……”一阵沉吟过后,周啸天面色更加阴沉的点了点头,有这两个老和尚在,定时讨不得好去,还不如卖个人情。“多谢大师!”重烈向两位高声谢道。“将这个服下吧!”了性走过去,扶起重烈,将一颗绿色的药丸递给他,异香扑鼻,定是疗伤圣药。
  “你们到底有没有完,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了!”小环见两个老和尚和那个讨厌的中年人、重伤的黑衣刀客唧唧歪歪,心下顿时不耐烦了,还得赶紧回去将自家公子照顾好,哪里有时间听这些客套,先前这大江盟的人挡路,已经耽搁不少时间了,这两个老和尚竟然又叫住,心下不由一怔暗恼。
  “女檀越,不知刚才你所用的是否就是江湖上失传已久的‘追魂夺命针’!”周啸天一听了空之言,心下顿时一惊,幸亏当时对眼前这位姑娘还算客气,不然……重烈也是一怔惊讶,骇然。“如此狠辣的绝学再现江湖,又要大起风波了!”了空和了性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老衲的师父便是死于这一武功,不知女檀越从何得来?可否告知老衲?”小环根本不想理他们,见前方已没有障碍,顿时身影一闪,已消失在夜色之中。了空和了性追之不及,心下遗憾。以小环的轻功,岂是平常人能看得见的。此间事已了,周啸天见有两位高僧在此,放弃了先前的打算,带了手下,片刻便消失的一干二净。只有重烈还呆呆地看着小环消失的方向,怔怔地出神。了空在旁看到这副神情,不由地摇头,低宣佛号,叹道“孽缘!孽缘!”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可叹奈何!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那女子对怀中昏迷之人情根深种,自己这位故人之徒怕是没什么机会了,只是不要因情生恨,做出什么傻事来。过了会儿,三人也起身离开,刚才还扰攘的街道,顿时又冷清了下来。
  且说小环满怀心事地抱着秦玉来到一座幽静的小院外,环境清幽,如诗如画,显得主人志行高雅,品位不俗。“是玉儿吗?”敲门声响起,院内便传出一道美妙的声音,即使小环对着到声音的主人分外不满,也不得不承认这大概是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了,如果是个男子,还未见面便被这声音迷的神魂颠倒了,更不用说见者真人了。
  以小环的轻功本可轻易地便可飞进院内,但这院内另藏玄机,秦玉担心有人伤害园中之人,便在院内布置了一道千灵迷幻阵,不能从空中飞过,虽不至伤人性命,但胡乱闯进,不通阵势,没人能够出得来。这世上能懂五行八卦,奇门遁甲之人屈指可数,更不用说精通了。依秦玉重生了之后,再加上前世的学识,也才有所小成,不用说其他人了。所以这真可以说牢不可破。
  美妙的声音响起不久,便见院门打了开来,一道美丽的身影,出现在小环面前…………
  
第八章 绰兮离兮
更新时间2009-3-7 16:20:01 字数:2441
 “玉儿,你怎么了,可不要吓师父!”从门内出来的女子一见到秦玉被小环抱着,娇呼一声,便欲从小环的手上接过来。小环一个转身,避开伸来的玉手,盯着面前的女人,冷冷地道:“柳绰兮,你可是他的师父!”闻言后,女子玉手一滞,有些黯然地将手收了回去,看着小环熟练地走了进去,欲言又止。此时,才在月影花丛边,得见这女子的真容,花香缭绕,月影轻浮,不愧红颜祸水之名,比赵紫多添三分妩媚风liu,比小环更曾妖娇体态。有着令人神魂颠倒的魔力,尤其那秋水明眸,勾魂摄魄,跟秦玉的双眼相比,不遑多让。此时的幽怨神情,更增无比的魅惑,惹人垂怜。柳绰兮见小环的身影转过回廊,身形飘动,跟了上去,姿势说不出的优雅好看。
  小环将秦玉轻轻地放到云榻之上,盖好被子,一转身,便见柳绰兮袅娜的身影出现在面前,“小环,玉儿他怎么了?不碍事吧!”。小环神情一黯,让过身来,看着柳绰兮雍容华贵地走到秦玉面前,将皓腕伸出,玉指轻点,探过脉后,忧愁的秀眉舒展开来,“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我就放心了!”娉娉袅袅地站起身来,见小环看自己神色不喜,心下黯然,知道这也是一时半会改变不了的事情,慢慢来,自己和他是没有可能的,这身份的限制其实说逾越便逾越得了的。“恨不相逢未嫁时”柳绰兮心下暗叹,走到小环跟前,轻启朱唇,道:“小环,我先走了,玉儿就由你来照顾。刚才门中有些急事需要我去处理。”
  小环有些吃惊,讶异地看着面前这倾国倾城的女人,道:“今天发生了点事情,公子没有将药配好,你的身体恐怕不适合再去……”顿了顿又道,“而且,公子……公子知道了也不好!”柳绰兮回头望了眼躺着的秦玉,掩饰住眼底的凄凉,缓声道:“小环放心,我这一去,怕是要好些日子才会再回来……况且,你的心意阿姐怎会不知,我是玉儿的师父,这婚事自然要由师父做主,由不得他胡来的。”收起心底的黯然,看着面前的的小环双颊上露出诱人的嫣红,嘴角不由浮出一丝笑意,心里却也有些不舒服:看来自己还是老了,岁月催人老,玉儿五岁时列入门墙,承我武艺,当年也才十五六岁,如今已……玉儿,看来今生只能缘尽于此了,当年未曾有男女之情,到如今,不知今生今世能否忘却……
  “等等……”突然想起的熟悉声音,令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默然无语的两个女子蓦地惊醒。两人都是不约而同地看向神情凄然的秦玉。“啊?!”又不约而同地花容失色,“玉儿,你的头发!”柳绰兮再也不复武林高手的沉稳,面对自己心上人,尽管以后不再有可能。关心则乱,秦玉见两人如此,也大概猜到了自己身上的变化,铜镜里昔日青丝,今朝已变为白发,自古多情人不得善终,天命而已,徒叹奈何!
  “不用担心,这没什么!”秦玉还是先前的淡然,面上波澜不惊,涩声问道:“师父,终究要走吗?”柳绰兮低垂螓首,姿态婉约,默然不语。小环见此默默地离开了,半晌,秦玉又道:“现在,恐怕是使不出什么功夫了!”
  “啊?”柳绰兮心里一紧,赶紧捉住秦玉的手腕,玉指一搭,便已感应出秦玉所言不虚,不禁又是花容失色。秦玉见玉人欺霜赛雪的皓腕,道心不再,抵挡不住心里的深情,不由qing动,将玉手握于掌内,道:“绰兮~!”柳绰兮一惊,迅速将手抽了回来,面上浮起娇红,有些羞涩,片刻后,神情一肃,责备道:“玉儿,我可是你的师父!”秦玉刚才被柳绰兮所练的功法所制,心神失守下才做出那种事来,却也怪不得他。此刻柳绰兮的气质一转,已恢复清明。不由赧然。
  片刻后,方才道:“既然这样,那最后一味药不能炼成了,这粒先前所炼的丹便拿着吧,危急时刻自然可以起死回生,不会再有危险的,徒儿也就放心了!”说完将一粒暗灰色的药丸递给了柳绰兮,神情一变,再也不复现前的温情,冷然道:“徒儿不会再在这里住了,这就留给师父做个纪念吧!也有些念想,只不要将徒儿忘了!今后也不用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学什么武功,你走吧!”说完,背过身去。再也不瞧面前的佳人一眼。
  柳绰兮心里一痛,仿似撕裂了般,脸色苍白:“不学也好,你先前的道术又怎么是这些微末武技比得了的……”语声哽咽,秦玉心下一软,从背后递来一对玉镯,晶莹剔透,流光溢彩,光华流动间,仿佛活了过来。不用想便知道这对玉镯的珍贵。柳绰兮芳心一喜,知道秦玉并为将两人的感情忘掉,这只玉镯定是花费了秦玉无数的心血。接过来一看,玉镯上雕着精美的两个小篆字“绰兮”。见着心里分外的高兴,也从袖内取出一方锦帕,“放在那里就好了,不用拿过来了!”秦玉知道有东西递过来,故意说道。
  柳绰兮心中气苦,抽出随身的佩剑,银光一闪,锦帕已经四分五裂,飘然落下。看秦玉的背影依旧不为所动,便欲将玉镯也摔碎。“何必!你我缘尽于此,留着这些有何用?”秦玉低沉的声音传来。
  “那你为何又要送我东西?”柳绰兮满腹委屈,无从诉说,他的礼物自己接受了,自己的却不被他放在心上。竟是如此的无情么!“相见争如不见,徒儿是更怕忍不住!”秦玉心下默道。
  柳绰兮见秦玉不语,心下一片幽怨,看了看秦玉的满头白发,欲言又止,终究没再说什么,同样是为情所苦之人,又能怎么说呢!身形一转,倩影已经远去,室内只留下玉人的幽香而已。一阵默然,小环不知何时已经来到秦玉身旁,道:“公子,你还好吧?”看着青丝成白发,小环一阵心酸,不知从何开导,况且自己不也是一个同样尴尬的人么!
  “小环,你先去睡吧,今晚我想静一静!”秦玉始终背着身,看着挂在房中的“荷雨图”默然不语。心底轻轻一叹,满是感伤,并没有听从秦玉的话离去,反而从架上拿下一支晶莹的玉箫,退到院内,将玉箫探到唇边。伴着凄凉的月光,箫声愈发地惹人落泪。缠mian悱恻,凄婉感伤,“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另有一道琴音从院门外传来,伴着这凄凉的歌声,催人心肝,断人肠。
  又有人来了,小环心内暗叹……
  
第九章 月下青丝
更新时间2009-4-26 12:12:44 字数:2539
 琴音和箫音都渐渐的低沉了下去,划过最后一个尾音,那缠mian悱恻,感伤萧瑟的声音已经消失在天际。月色又恢复了朦胧,秦玉轻轻一叹:“阿水,不要吵醒了这月光!”
  “师父!”声音既娇且媚,来人已走到园中,身后跟着两个俏丽的小丫鬟。小环放下玉箫,侧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在月色下有些萧瑟和孤凄,并未转身,伤感地道:“水儿姐,你来了!”这新来的女子看着这幅光景,心下没来由地一阵酸楚,轻轻抚着小环的香肩,温言道:“小环!你们这是怎么了?”见小换还是一副迷惘感伤的模样,轻轻一叹,顿了顿又道,“外边风大,还是进去吧!”
  “水儿姐……”小环心下蓦地觉得异常酸楚,转身扑到新来的女子怀中,娇躯不住的颤动。过了好久才平息下来。收拾好了心情,小环抬起了头,就看到了一副让她不禁心醉神迷的画面。她面前的女子,薄施脂粉,淡扫蛾眉,香肩微露,腰际的风带,轻舞飞扬,直似洛水之神。神情有一种别样的清冷和妩媚,妖艳和魅惑。和小环平常见到的大不相同,即使在自己心里认为最漂亮的柳绰兮,此刻和面前的女子比起来也是分毫不差。小环罕见地,有些羞涩,有些迷醉地道:“水儿姐……今天你好漂亮!”也顾不得先前自己的伤心,此刻全被眼前这位,貌赛天仙,风华绝代的佳人的万种风情所吸引。
  “小环,你不用和洛水儿比。外貌不过皮囊,有什么值得惊叹的,女人越漂亮越容易坏事。”秦玉在屋内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来,惊醒了了屋外的两个女人。“噗嗤”被秦玉称作洛水儿的女子带来的两个小丫鬟首先忍不住笑了出来。老气横秋,一点都不像平时的公子,小环心下早已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太好笑了,秦玉这时候酸酸的感觉,令门外的几个少女开怀大笑。
  “哼!”秦玉在里面一甩袖,尽量表达心内的不满。“你们都去睡吧,让你们公子我静一静。”
  “咯咯”又是一阵笑声传来,“这明显是在挑衅我的威严”秦玉行下不住的嘀咕。又有些奇怪自身的变化,像这些情绪平时都不应该出现的,难道这天威难测,道心尽失的影响如此之大么。
  “水儿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你师父……咯咯”小环转眼便忘了刚才的伤心事,笑颜如花,知道秦玉没什么大碍,心情大好,想起了秦玉情场失意,他的漂亮师父终于走了,自己可以和公子永远在一起,不禁眉眼带笑。“水儿姐,今晚就和我睡吧。”
  “嗯,”洛水儿刚才稍微走神,没有发现周围的情况,便被小环拉着进到了后院。“那件事便明天再说吧,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心下打好主意,便吩咐跟在身后的几个丫鬟自行回去。待她们走后,洛水儿这才发现小环笑颜如花,有些奇怪地笑问道,“小环什么事这么开心啊。小师父为什么今晚……”
  原来刚才竟然没有听我讲,心下委屈,撇了撇嘴,答道,“没什么的,公子的师父刚才被公子气走了,这会所以心情不好。明天就好了,不用担心的,水儿姐。只是很久都没见到公子这般表情,恐怕和他修为大减有关。”小环略有些思量。
  “啊,小环你说小师父他受伤了,修为大减。”洛水儿惊讶万分,在她看来,秦玉的修为简直就是神仙,凡世之人不可能伤他。“不是了,公子不知怎么的遇上了天劫。“回忆起树林里的惊险万分,脸色苍白,一阵后怕。闻言洛水儿花容失色,心里暗叹一声,不禁神思不属。幸好没事,回头望了望秦玉的屋子,满怀心事地跟上了小环。
  秦玉修为顿失,又逢此打击之下,竟是罕见的失眠了,坐在屋顶看了一晚上的月亮。思恋着远方的佳人。一宿无语。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有道是无情最伤人,自古情关难过。
  第二天起来,秦玉神色憔悴,看着镜中的白发,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活了很长时间了,前世的二十年,今世的十几年。“呃~,老了?”心底苦笑,斩断一根白发,心神飘忽,直到身后的一声娇呼才打断了秦玉的神游万里。回头看了一眼,默然不语,又转过身望着面前的铜镜继续神游。“秦郎……小师父”洛水儿见到秦玉如此模样,俏脸上露出心疼的神色。仿佛从现在起不再像以前什么事都能够依靠秦玉,现在自己的小师父需要人照顾,真正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是个清心寡欲,波澜不惊的道士。“这样也好,起码他不会再对我视而不见了”经过最初的惊讶,洛水儿已经恢复过来,转念一想,这对自己的小师父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小师父”微微一笑,洛水儿走到秦玉身旁并肩站着,看向铜镜里珠联璧合的两人,心里有着说不出的高兴,虽然不敢说出来,但是这般暧mei的情景,自己看了也高兴,心里有些坏坏的想着,俏脸微红。这白发和秦玉搭配着竟然有着说不出的和谐,洛水儿认真地看了看铜镜里少年,竟然得出了这么一个奇怪的结论。正要往深处想的时候,小环突然把门推开了,见到并肩站着的一对璧人,心里顿时分外的委屈,见秦玉看向她,俏脸又不禁一红,忙带着门跑了出去,边说道:“我去看看饭好了没有……”声音已愈行愈远。
  “昨天高府遣人来下了拜帖,说三天后会和你的好徒弟一较高下,怎么办嘛……”洛水儿可怜兮兮的看着秦玉,此刻如果别人看到洛水儿此刻的神情,肯定大吃一惊,又不禁会万分迷醉,可是秦玉还是老样子,面上波澜不惊,如老僧入定,不为眼前美色所动。洛水儿见是如此,不禁有些失望,神色凄迷。没想到刚才淡定的秦玉,此刻竟然被洛水儿的这个表情弄得心神失守,脸上露出怜惜的神色。“诶,和师父太像了。”秦玉心下一叹。
  见到秦玉不复刚才的平静,洛水儿这才满意地笑了,笑颜如花,秦玉一声感叹:“小徒弟,你怎么就长了这么一张祸国殃民的脸。”
  “嗯?小师父难道你又可以开玩笑了,咯咯。”洛水儿见秦玉憋得说不出话来,不由的开心的笑了。
  “说吧,什么事,就他们那些人,不值一提,放心好了。”
  “可是,他们请来了一位神秘的女子,看样子很厉害,据说她的琴艺无双,徒儿恐怕比不过她……”洛水儿看着秦玉的脸色,缓缓说道。
  “嗯……”秦玉一阵沉吟“好吧,还有一首曲子,今天便传给你,应该可以应付眼前之事,跟我过来。”说完便往后院走去。洛水儿望着秦玉的背影一阵出神后,跟着向后院行去……
  
第十章 离去
更新时间2009-12-18 15:55:38 字数:2275
 约莫一刻钟的时间,秦玉的幽雅小院的院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接着两道俏丽的身影闪了出来。
  “姐姐,公子他……”小环欲言又止。
  “诶”,洛水儿轻叹一声,神情说不出的落寞。眉宇间也是一片清愁,浓的化不开。别看她刚才在秦玉面前有说有笑,姿容妩媚,半点不见伤怀之色。但这一首曲子教完,秦玉却一反常态,冷冷地说出,他们之间的师徒缘分已尽,自此以后不必来见。便将洛水儿赶了出去。连带着将那一手建立的“幽香楼”也送了出去,半点不见留恋之色。洛水儿心里一阵酸涩,好歹也有五六年的师徒情分,更何况和秦玉也有着一缕不清不楚的暧mei之情。名为师徒,到底多半将他当做情人。可叹:从此萧郎是路人,教人怎不伤心。
  这幽香楼可是花了秦玉相当多的心血,虽然名字听起来像那秦楼楚馆之所,但却比寻常的勾栏瓦肆高雅了不知多少倍。以现在的观点,以前的幽香楼只是纯粹的皮肉之所,而经过秦玉之手,将原先楼内的女子尽数遣散,或是找个好的人家,或是依托豪门。都有个比较好的归宿。而接下来秦玉又收留了几十个孤女。悉心教导她们,琴棋书画,吹拉弹唱。这几年下来随便拉出去一个,绝不比其他青楼的当红头牌差,更兼是绝对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更是让全州全府的才子趋之若鹜,流连忘返。更有甚者不远万里前来一瞻芳颜,这一年下来积累的财富简直令人瞠目结舌。并不是没有人觊觎,明里暗里不知有过多少争斗,但以秦玉以前那鬼神莫测的道术修为,无人能够在他眼皮底下耍什么鬼蜮伎俩。好几年过去了,这幽香楼在中多的武林认识和文人士子心中就变得神秘莫测,后台强大。暗中还流传着几条小道消息,听闻当今的风liu天子,宋徽宗赵佶也微服来此,寻欢作乐,还不是得按着规矩行事。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人敢打折幽香楼的主意了,况且这只是秦玉一个人带来的影响力。还不用说这楼内的女子哪个不是精通那些玄妙莫测的武功,即使如今风头一时无两的大江盟中也找不出来几个能够和这些纤弱女子相媲美的武林高手。渐渐地不知从何时开始武林中人便将这幽香楼与早已闻名的另外两大武林圣地,慈航静斋与移花宫并称三大武林圣地。其他两大圣地寻常人绝不可能见到,这幽香楼虽说能够见到,但众人却怎么也瞧不出这其中的奥秘。大隐隐于市,这幽香楼在众人眼中反倒比其余两大圣地来得更神秘些。
  而且在情欲手下洛水儿这个不是徒弟的徒弟后,就完全放手不管,将其交给她打理。洛水儿也很有天分,不出几年竟将幽香楼的规模扩张到原来的数十倍,又招收了好多的门人弟子。的确是名副其实的武林圣地了,但表面上那个着幽香楼只是一个无比高雅的谈情说爱的地方罢了。洛水儿从两年前开始就已经不轻易露面了,更别提为人抚琴展舞。徽宗赵佶都未能一睹芳容。历史上赵佶幽会李师师的韵事被这突兀出现的洛水儿给消灭了,现在这赵佶心里想的除了国家大事,文采风liu,肯定就只剩下这位无比神秘的绝代佳人了。不出几月便要微服前来,虽然次次都是失望地回去,但兴致倒是不减。
  说到底,这次洛水儿只是找了一个借口来见秦玉罢了,并不多在意那位神秘的女子,在洛水儿看来,当今武林论武功能够战胜她的几乎没有,论智谋自己也是上上之选,并不怕那些雕虫小技。这些年就一直有一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除了面对秦玉的时候。要说这是上还有一个人洛水儿看不懂的话,那就非秦玉莫属了。总是无时无刻地在吸引着自己。越是聪明的女子越容易陷进去。自己的这个师父实在太可怕了。
  洛水儿轻轻摆了摆水袖,掠了掠鬓发。神色又恢复了淡然,轻轻蒙上面纱。将那心事掩埋。这其中的苦楚只有自己夜半阑珊之时才能体会的到吧。略一皱眉,洛水儿在小环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几句。不多时一顶青色小轿,停在两人面前。昨晚服侍洛水儿前来的两个小丫鬟脆生生地说道:“宫主!”
  “就这样,小环!姐姐先走了,记住一定要看好师父哦。”洛水儿扬了扬长袖,恢复了洛水之神的风采。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小环一直看着那顶青色小轿过了街角,半晌才回过神来,突然神色一紧,一道黑影在老远出的墙角闪了一下。小环神秘地笑了一下,心内暗道:这种层次的藏踪匿影之术也太拙劣了。
  小环并没有在意,转过身便进到里屋。屋里,秦玉正在收拾行装,摸着他的玉箫怔怔地出神,初阳的余晖洒在秦玉的白发上,显得是那么的落寞和孤清。
  “小环,我们走吧。你不是一直想到外面走走吗。这些年一直跟在我身边,都没有好好休息过,真是苦了你了!”秦玉怜惜地对小环说道,“这次,再也不会委屈你了。我们就一路游山玩水,不能辜负这大好河山啊。”顿了顿,秦玉温和地笑道:“你说呢?”
  “啊!”小环脸上一红,“那当然好了,真是太好了,公子。你对我真好”这时的小环才有少女特有的欢欣雀跃。
  “那就赶紧收拾东西吧,我有事要办,中午过后我们就出发。”
  “嗯,那我们也叫上水儿姐吧。”小环想到人多了才热闹,赶紧提议。
  “不必了,她还有事。”秦玉神色冷淡。
  “那好吧,我先去收拾东西了,公子。”
  秦玉点了点头。
  好男儿志在四方,就让这如画江山冲淡这份感情吧。听说北方正在征兵,不如这次就一路北上,兴许还可以帮上大宋一次,以前的自己空有无穷的法力,视万物为蝼蚁,只当这是个梦罢了。对于自己喜欢的人也是冷漠的紧,到现在真的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之时,才发现以前的想法是多么可笑。成仙何其飘渺,纵使成仙,以自己的德行,能够做得了一个好神仙吗,既然生在乱世,自当救万民于水火。何况自己有这个能力呢?
  自己的武功不在了,但是可以教更多人武功,保卫自己的家园。国仇家恨,当在这次了结!
第十一章 准备
更新时间2010-4-27 14:06:45 字数:1971
 秦玉心里亦是忧伤满腹。望着身后洛水儿孤单的身影,心下恻然。
  不知不觉中,又走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毕竟为了它倾注了太多的心血,自己心中究竟放不下。一直没有发现,这个女子在自己的心中竟占据有如此重要的地位,自己的感情当真是混乱的紧。不管怎么说,把幽香楼托付给她也能让自己放心的离开。只是这样的安排是不是委屈她了,虽然她一直没有说什么抱怨的话,但是那幽怨的目光足以将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融化,不忍拂她的心意。秦玉深吸一口气,对着洛水儿缓缓说道:“以后就辛苦你了,我走了!”然后转身离开。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一股沁人心脾的幽香传来,玉手将秦玉的腰紧紧环住,螓首靠在秦玉宽厚的背上,幽幽说道:“坏人,你真的要走了,我想你了怎么办?”
  秦玉默然不语,半晌才道:“你多保重!有我在,这世上还没有人能欺负你!我只希望你能够幸福快乐,眼看天下将乱,更多的人将妻离子散,骨肉分离,我怎么能见死不救,这乱世不应该出现!将你带在身边,会有更多的危险,我不放心。更何况……你还是找个爱你的人嫁了吧!”
  秦玉还没有说完,就感觉肩上传来一阵剧痛,背后传来洛水儿深情的声音:“除了你,此生谁也不嫁,我管不了来生,只要能和你在一起!”说完,纤手轻轻覆着刚咬的牙印,伸出灵巧的香舌舔了一下,对秦逸妖媚一笑,说道,“这辈子,你休想忘了我!”
  “你……”话还没说完,秦玉只觉得自己的心神激荡,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幸福紧紧包围着自己,压得自己喘不过起来,此时心里除了身后这个让人永生难忘的多情女子,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不由得立刻转身将洛水儿紧紧抱住。
  “劝君怜取眼前人”,秦玉此刻才明白这句话的真正含义。“好吧,我们再也不分开。”这一刻,秦玉没有了修道时的淡然,没有了万物不萦于心的束缚,在这一刻,和以后的时光里都想和眼前的女子共度一生,与其让自己苦苦追寻得不到的,何不珍惜眼前对自己好的呢。
  温馨的画面持续了好久才被突如其来的“吱”声破坏,小环满脸通红,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公子,打搅你们了吗?”神情多少有些幽怨。
  “无碍,小环,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出发,我一刻也不想再等了。”秦玉挥舞着自己的白发,意气风发,此时此刻,他才有种做回自己的感觉。转身搂住水儿的纤腰,深深地看了眼前的佳人一眼,相视一笑,向外行去。
  小环满心不忿,没想到还是让水儿姐抢先了一步,幽怨地盯着前面两人珠联璧合般的背影,正在出神间,水儿轻快的声音传进了自己的耳朵,“小环,还不去跟上来吗,待会公子可是要责罚的哦!”
  小环越发的气愤不过,小脸涨得通红,片刻后又扑哧一笑,想通了什么,急忙跟了上来。一行三人就这样出发前往那未知的江湖,经历云诡波谲的人生。
  “公子,不是还要去赛爷爷那里吗?”小环刚想到秦玉似乎有什么事忘了做。
  “没什么,赛先生那里就不用去了,我们赶紧走吧”秦羽满脸古怪,神情有些尴尬,“小环,让你备的车马呢?”
  “就在前面不远,”小环见秦玉不想说,就没有继续问下去,指了指停靠在前边柳树下的一辆豪华马车,脆声说道,“就是这辆啦,怎么样。公子,还满意吧。”
  “嗯,很不错,那我们就不多等了,水儿已经将幽香楼的事交付给七七管理,可以放心的离开了。趁着现在还有些时间,我们就多赶些路吧。”秦玉搂着水儿纤腰的手紧了紧,咦了一声,怎么这马车夫如此眼熟。水儿看秦玉的眼神便有些明白,向端坐在车上的俊俏车夫一招手,便见这车夫从一个翩翩美少年变成了一位浊世佳人。
  “小琴见过公子!”小琴羞涩地一笑。又将青丝盘了起来。
  水儿掩嘴一笑,“看傻了吧,我的傻公子。”
  “哪有的事,我们走吧,”秦玉一手牵着一个,将两个人拖了进来,小琴从车帘外将一枚玉佩递了进来,“公子,这是赛医师交给您的,说是让您不要忘了他嘱托给你的事,”说到这里,小琴轻轻一笑,继续说道,“还说他的孙女可就要拜托您来照顾了。”
  “好啊,坏公子,你还,瞒着我们两姐妹,在外边养了别的女人。真真可恶!”小环心直口快,这时候也顾及不得许多,张嘴就把秦玉说了个满脸通红。
  “这个,小环,你别生气。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见小环别过头去,不理自己,秦玉又将目光看向唯一在自己怀间的如水女子,见水儿也是一般的幽怨,顿时就有些慌了,“我又没说要娶那个赛先生家的闺女,你们着什么急嘛。”
  “哦,原来是这样。公子,你不说我们还不知道呢,以后可要管紧你了。”两女的脸色顿时又恢复过来,绝口不提刚才的话,连声催促小琴出城去。
  秦玉接过小琴递来的玉佩,只见上面镌刻着两个古篆字:“烟云”,入手温润细腻,显然是上等的玉石,但是具体的材质就看不出来了,秦玉只好将其收入怀中,待遇到赛先生说的在南海紫竹苑习武的孙女再说了。
  转眼将,马车已经使出城去,暮色降临,在明天迎接他们的会是什么呢。
  
第十二章 归隐天下(终)
更新时间2012-8-12 23:42:12 字数:53
 秦玉等人离开了待了许久的秦淮河畔,众人一路向北,其间扶危济困,行侠仗义之处不可胜数。
  终成一代大侠!第一章 示警
小*说**t*xt**天*堂
齐小山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追猎的狼,虽然早已精疲力竭,却还是得拼命地奔逃。这一路上他像狐狸一样设下了七八处迷魂阵,但追踪他的都是些顶尖的猎人,他们轻易就识破了齐小山的伎俩,逐渐逼近,离他不足半里之遥,这已经是一个无法逃脱的距离。
快了快了!齐小山不断在心中鼓励自己,目的地已然在望。
前方就是那幢三层高的望月楼,齐小山知道,每个月的这天下午,那人都会来望月楼三楼的牡丹阁接见那些苦候多时的顾客,只要能见到他,让他把那个警示带给公子襄,就算被身后这些追击者击杀当场,也可死而无憾!
望月楼渐渐近在眼前,齐小山甚至能看到三楼牡丹阁那洞开的窗户里影影绰绰的人影。他暗松了口气:禹神保佑,我总算可以把那警示带到!
突然,望月楼前方十字街口那端闪出了一个怀抱长剑的佝偻人影,像影子一样贴在墙根。远远地,他散发出的强烈死亡气息就给人以无形的压力。齐小山顿感浑身冰凉,虽然只是初次见到此人,但齐小山立刻就猜到,只有杀人无算的影杀堂绝顶“影杀”才会散发出这种死神一般的阴冷气息!那人好整以暇,戏谑地盯着急奔而来的齐小山,他刚好拦在了通往望月楼的路口。
齐小山脚步急止,他急切地环顾四周,企盼能找到其他通往望月楼的道路,但他失败了,要接近望月楼必须冲过那个杀手的拦截。不仅如此,跟踪而来的追击者离他已不过数十丈之遥,现在连逃命的机会都没有了。
十字街口另外两侧也有人慢慢逼过来,他们的神态举止无可掩饰地暴露了他们那极高的专业素质。若不是顾忌这儿是闹市区,恐怕他们早已经动手。齐小山不甘心地望着不远处那扇窗口,离那儿已不足二十丈,这二十丈却成了不可逾越的天堑!禹神啊!快赐我力量!他在心中焦急地祈祷!
像是回应了他的祈祷,一旁一扇乌沉沉的大门突然打开,一个形貌猥琐的老头被人从门里扔了出来,里面一个地痞模样的汉子拍拍手上那莫须有的尘垢,骂道:“妈的,输光了还要赌,你当咱们‘富贵坊’是哪里啊?”
门里除了地痞的咒骂,还隐约传来吆五喝六的嘈杂人声,显然是一间半公开的地下赌坊。齐小山想也没想就拐了进去,那地痞刚伸手要拦,齐小山递过去的一块碎银立刻让他收回了手。
“客官请!”地痞殷勤地向里示意,看在银子的份儿上,他装着没看见齐小山浑身的血污,只在心中寻思:伤得这般重还要来赌,看来又是个赌鬼!
赌坊中人头攒动,齐小山挑了个赌客成堆的桌硬挤进去,立刻引来两边赌客的不满,不过一看齐小山满身的血污和怀中的短刀,几个赌客赶紧把脏话咽了回去,还自觉往两旁挤了挤,给齐小山留出一个相对宽松的位置。
“发牌!”齐小山把身上所有银子往桌上一拍,足有二十余两,令这小小赌坊中没见过世面的赌客们一阵骚动。只有庄家不动声色,依然手脚麻利地砌牌发牌。这桌是推牌九,片刻间两张黑黢黢的骨牌就推到齐小山面前,他把牌扣入掌中,眼光却扫向两侧。只见两个杀手也已经跟踪进来,若无其事地混在众多赌客中盯着自己。齐小山不怕他们突施暗算,他很清楚除非是万不得已,这些杀手不会在人群稠密处动手,他们总是很小心,不想让人认出来,成为六扇门通缉的逃犯。
“杀!”齐小山一声大吼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他“啪”地一声把骨牌拍在桌上,顺手夺过身旁一位赌客手中的茶杯,咕噜噜喝了一大口后又塞还给他。那赌客惊讶地发现,自己那满满一杯茶已经变成了半杯血水。
“我赢了!”齐小山等庄家一开牌,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银子,却被庄家一把扣住了手腕。“慢着!这牌有问题!”庄家盯着齐小山面前那两张牌,对身旁的助手一摆头,“亮堂子!”
这是赌场术语,就是亮出所有的牌,以查是否被人偷换。助手熟练地掀起所有的骨牌,众人顿时一目了然。齐小山的牌明显多出来两张,仔细点甚至能发觉那两张牌的成色与其他牌有明显的区别。
“老大,逮着个换牌的老千!”庄家兴奋地冲赌坊内进一声高喊。里屋立刻传出一个粗豪的嗓音:“照老规矩,左手出千剁左手,右手出千剁右手,双手出千就两只手都剁了!”几个赌坊的打手立刻围了过来,有两个还掏出专门剁人手脚的斧头把玩着。众赌客赶紧往两边闪开,把齐小山一人留在中央。
“小子,出千也想点高招啊,居然用换牌这等拙劣的伎俩,”一个把玩着斧头的大汉用猫戏老鼠的眼神打量着齐小山,“别怪哥哥我心狠,出千最少要剁一只手,这是天底下所有赌坊的铁规,咱不能坏了规矩不是?”
说着他就来抓齐小山的手,不想齐小山突然掀翻了赌桌,一把推开他就往门外跑去。周围那些打手已经小心提防了,可还是让齐小山一口气冲出人丛跑到门外,一路撞倒了七、八个赌客。众人呐喊着追了出去,场面一时混乱不堪。跟踪齐小山进赌坊那两个杀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在这人多的地方贸然动手。
齐小山冲出赌坊后立刻向望月楼拔足飞奔,十几个赌坊的打手号叫着追在他身后,立刻吸引了街头所有人的目光。
前方堵在通往望月楼路口的那个杀手立刻手扶剑柄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很明显,只要齐小山敢冲向望月楼,他就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哪怕在闹市杀人也顾不得了。谁知齐小山跑到离他数丈远时突然折向左边那条街口,但那条街口也有人守候,齐小山跑到那路口,立刻又再折向左边,不过后面那条路也有追击者迎上来,他只得再往左边拐。片刻工夫齐小山已在十字街口跑了一大圈,却依然没找到逃脱包围的办法,他像落入陷阱的狼一样,在十字街口不停地来回奔跑。
十几个打手追在齐小山身后跟着跑了两圈后,有几个聪明的便改变策略绕到他前面去堵截,却被齐小山拼命挥舞的短刀逼开。不过这也延缓了齐小山奔逃的速度,后面追击的斧头匕首终于招呼到齐小山后背上,鲜血喷涌而出,齐小山却不管不顾,依然拼尽全力在十字街口来回奔跑。
“妈的,这小子该不是被吓傻了吧?”追击的打手们陆续停了下来,奇怪地望着依然在来回奔跑的齐小山。只见他从东折向南,再由南折向西,由西折向北,最后又由北折向东,来来回回沿着固定的路线在十字街口拼命地奔跑,鲜血因激烈的奔跑不断从他身上的伤口喷涌而出,洒在他奔行的路线上,留下一路斑驳醒目的血痕。
打手们不再阻拦追击,只看他流出的那一路鲜血,任谁都知道他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众人抱着胳膊好奇地看着齐小山,寻思这小子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不像落入陷阱的野兽那样徒劳地来回瞎跑。
力量在随着鲜血飞逝,齐小山感觉双脚就像踏在棉花上一样虚飘,神志也渐渐迷糊。他最后看了一眼远处望月楼三楼牡丹阁那扇窗户,隐约可见有人在窗口张望。齐小山不禁在心中大叫:你可一定要把这信息带给公子襄啊!公子,你可一定要读懂这信息啊!
不知跑了多少圈,齐小山终于无力地摔倒在地,几个打手缓缓围上去查看,一个打手小心翼翼地探了探齐小山的鼻息,立刻惊讶地缩回手:“死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面色阴沉的家伙挤入人丛,众人只觉眼前有道寒光闪过,齐小山的脖子上立刻现出了一道小小的刀口,刚好破开颈项边那条大血管,但意外的是,刀口中几乎没有鲜血喷出,想来鲜血早已经流尽。众人抬头要寻找出剑之人,却见那人转瞬间已经走出老远,自始至终没一个人看清他的模样,只看到他那佝偻瘦削的背影,像一只在秋风中踽踽独行的老狗。
“死了!”一个打手不甘心地摸摸齐小山的脉搏,立刻吓得一缩手,“这下麻烦了,官府非找咱们麻烦不可。”“有啥麻烦?不过是个外乡人,弄去埋了就是,只要没人报官,官府才懒得管这等闲事呢。”
就在“富贵坊”的打手们商量着如何处理齐小山尸体的时候,望月楼三楼的牡丹阁内,一个面色沧桑的老者正遥遥望着十字街头这一幕,随意地问了句:“下面是怎么回事?”
一直在牡丹阁中亲自侍候的望月楼熊掌柜赶紧吩咐一个伙计下去打听,这老者是望月楼最尊贵的客人,随便一句话都被熊掌柜当成圣旨来执行。
不一会儿,下去打探的伙计就气喘吁吁地跑回来,垂手对老者汇报道:“是在‘富贵坊’出千的外乡人,赌钱时换牌出千,被人逮了个正着。成老大本想剁他一只手就算了,谁知道他被吓傻了,在十字街口没命地来回跑,弄得身上伤口迸裂,血流而尽死了,成老大已让人把他弄去葬了。”
“唉,真是丢人!”老者小声嘟囔了一句,最后看了一眼那个不知名的老千在十字街口留下的一路殷红的血迹,从这窗口看去,那血迹四四方方像个大大的“口”字,正好在十字街口的中央,远远望去有一种触目惊心的感觉。老者遗憾地摇摇头,在心中暗自叹息,一旁的熊掌柜赔笑道:“还从来没见过这么笨的家伙,其实那应该算是笨死的。”
“客人来了没有?”老者无暇理会这等闲事,收回目光缓缓坐回主位。
熊掌柜赶紧赔笑说:“客人们已经等候多时,就等您老的吩咐。”
“让他们递上来吧,今日已有些晚了。”
熊掌柜赶紧退了下去,匆匆来到二楼一个隐秘的房间,亲自引着一个客人来到三楼的牡丹阁,那客人在熊掌柜示意下,一言不发,把一个信封搁到老者面前的书案上,然后拱拱手退了下去。
等他离开没多久,又一个客人被熊掌柜领进牡丹阁,来人也像先前那人一样,一言不发地留下一个鼓鼓囊囊的信封就走。不一会儿工夫老者就接待了四五个客人,都是一言不发留下个口袋或信封就走。看看再没客人了,老者这才把那些信封和口袋用一个大袋子收起来,刚准备要离开,熊掌柜却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赔笑说:“还有一位客人,不过她的敬献有点儿特别,我不敢自作主张,还要您老拿主意才是。”
“特别?”老者有点儿意外,但更多的是怀疑,“让她来吧,我倒想看看,还有什么东西可以称得上‘特别’?”
熊掌柜这次没有亲自去引领,而是冲楼下拍了拍手。不一会儿,一个素白的身影渐渐从楼梯口升起来,在熊掌柜示意下缓步来到牡丹阁内,冲老者盈盈拜倒。
虽然早已过了为女色心跳加速的年纪,老者还是眼光一亮,不由自主地深吸了口气。只见跪在面前的是一个只可能出现在梦中的女子,看模样虽只有十七八岁年纪,却给人一种惊艳的感觉。尤其那身素白的孝服,直让人怀疑是狐精艳鬼,或者落难的女仙。
“小女尹孤芳,拜见公子襄特使。”她是第一个对老者开口说话的客人。
“你知道我家公子?”老者没有怪她坏了规矩,反而饶有兴致地问道。那女子抬起头来,没有直接回答老者的问题,却轻轻念起了那首江湖上广为
流传的诗句:“千门有公子,奇巧玲珑心;翻手为云霭,覆手定乾坤;闲来倚碧黛,起而令千军;啸傲风云上,纵横天地间。”
“你既知我家公子,就该知道他的规矩。”
“我知道,”那女子直视着老者的眼睛,“我有比钱财更宝贵的东西!”
不知从何时开始,公子襄就喜欢上了登山。别人登山是为享受沿途那绚丽的风光和艰难险阻的乐趣,公子襄却只沉溺于登顶后一小天下的心旷神怡。在黄昏时分登上屋后那座无名小山,欣赏西天那艳丽的红霞渐渐变成蒙眬模糊的墨雾,成了公子襄每日的习惯。俯瞰山脚下那些玩偶般的房舍,蝼蚁般的人流,让人不由觉出天地之恢宏,人之渺小。遥望着山脚小镇中那些忙忙碌碌的同类,公子襄不禁感到悲哀,人的一生难道就只为三餐一睡忙碌?在忙碌中走向坟墓?
当晚霞最后一丝余晖也彻底隐去后,公子襄这才翻过身来,以手枕头仰躺在山顶,浩瀚无垠的夜空中,月色苍茫,繁星似锦。公子襄心情出奇的宁静,只有遥望深邃不可测度的天幕,他的心中才有这种赤子般的宁静,思绪也才不染任何尘埃。
远处传来“吧嗒吧嗒”的脚步声,像是某种四脚动物在山林中奔驰,公子襄慢慢坐直身子,转望声音传来的方向淡淡问道:“阿布,是你吗?”
月色蒙眬的山道上,渐渐现出一匹硕大无朋的獒犬,乌黑的皮毛上尽是凌乱斑驳的旧疤痕,一道道令人触目惊心,令它看起来更见威猛。见到主人它不像别的狗那样围着主人摇尾乞怜,而是高傲地昂着头,在一丈外静静站定,用微微泛光的眼眸默默与公子襄对视。那神态突然让公子襄觉着它有些像自己,自傲、孤独、不屑与他人为伍,甚至连它那身触目惊心的伤疤也有几分像自己,大概当初收留这条奄奄一息的野狗,就是觉出它与自己有几分相似吧?公子襄这样想道。
“是筱伯回来了?”公子襄懒懒问。阿布不可能回答主人的问题,只是吝啬地摇了一下尾巴,那神态似乎对主人摇摇尾巴都是一种难得的慷慨。公子襄见状笑了起来:“阿布,你就不能多一点表示?好歹我每天都管你吃喝,可没亏待过你。”说着公子襄站起来,遥望山腰喃喃道:“咱们回去吧,希望筱伯这次能给我带回点儿值得期待的东西。”
半山腰有一幢朴素而精致的小竹楼,外观正如公子襄衣着一般,简约而不失温雅,于平平常常中隐隐透出一种大家气象。公子襄回到竹楼后,立刻躺进竹制的逍遥椅中,似乎多站一会儿都是一种受罪。竹楼中,那个风尘仆仆的老者早已等在那里。
“公子,这次我给你带回了些好东西,请过目。”面容慈祥的筱伯说着把褡裢中的信封一件件拿出来摆在桌上,然后一一打开信封,从内抽出一叠叠银票摆在桌上,看那些银票的花纹式样,都是全国最大的通宝钱庄五百两以上的大额银票,一张就够寻常人家几年的开销,公子襄却连眼帘都没有多眨一下,甚至没有正眼看那些银票一眼,只是意态萧索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筱伯对公子襄的反应早已习以为常,也不在意,又从褡裢中拿出一个样式古朴的盒子笑道:“金陵苏家这次倒是下了工夫,除了银子,还弄来了失落多年的九龙杯,公子要不要看看?”
公子襄接过盒子,只见盒内是一只小巧的金爵,筱伯立刻在爵中倒满清水,只见金爵内壁镂空刻有九条栩栩如生的小金龙,随着清水的荡漾,小金龙便如活过来一般在杯中游动,公子襄见状哑然一笑:“不过是件奇巧的玩意儿罢了,也没什么稀奇。”
筱伯见公子襄没看在眼里,忙把那些信封中的帖子一一拿出来递给他,见他信手翻看着,脸上渐渐有不耐烦的神色,筱伯便笑笑说:“还有一样东西,不过老仆却没法拿出来。”
公子襄眉梢一挑:“是什么?”筱伯脸上的神情有点儿古怪,犹犹豫豫地道:“是……是一位姑娘的处子之身。”
公子襄怔了一下,突然失笑道:“筱伯你糊涂了?什么样的女子我没见过?”筱伯忙道:“我也是这么说,可那位姑娘不知得了谁的指点,打听到老仆的行踪,苦苦哀求老仆多时,老仆被她缠不过,一时心软,只好勉强答应把她的帖子给公子带来。她还有一幅肖像画也托老仆带来给公子过目。怕公子怪罪,老仆也不敢拿出来,公子若无意,老仆这就回了她。”
公子襄没有回答,只静静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筱伯以为他已睡着,不由小声嘀咕了一句:“老奴还是回了她吧。唉,只可惜一个孤苦伶仃的弱女子,遭逢如此大难,还带着个六岁的弟弟,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筱伯你又在嘀咕啥?天下可怜人无数,咱们帮得过来吗?”公子襄闭着眼叹了口气,最后还是睁开眼道,“把她的帖子拿来我看看吧。”
筱伯脸上闪过一丝喜色,忙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和一个小卷轴递了过去,小声解释道:“这是她自画的一幅肖像和她的帖子,公子请过目。”
公子襄接过信封和卷轴,看也不看便把那幅画着那女子肖像的卷轴凑到烛火上。望着卷轴无声地在公子襄手中燃尽,筱伯奇怪道:“公子既然对她有兴趣,何不先看看她的模样?若是没兴趣,又何必要看她的帖子?”
公子襄眼中闪过一丝隐痛,默然半晌方喃喃道:“你以为我今生还会看上别的女人吗?”筱伯悄悄叹了口气,黯然摇摇头:“公子还是忘不掉她?”
公子襄苦涩一笑,跟着一甩头,一扫满面颓唐,朗声道:“这女子既然敢画像自荐,想来对自己的容貌有十分的自信,不看也罢。只要她的事有足够的挑战性,我倒也不妨帮她一回。”
筱伯疑惑地挠挠头,问道:“以前也有人以美色献公子,公子从未放在眼里,这女子模样公子还未见过,何以便接下她的帖子呢?”
“这不同,”公子襄浅浅一笑,“以前那些俗客都是用别人的女儿献我,如今这女子是自献其身,自然不同,显然她更需要帮助。”说着公子襄撕开手中信封,展信草草看了一遍,白皙温雅的脸上渐渐布上了一层严霜,连连冷笑道:“有趣有趣,想不到这事还如此有趣。”
他最后看了看落款,轻轻念道:“尹孤芳,这名字有性格,我喜欢。”说着公子襄抬起头来,对筱伯点点头,“告诉她,这帖子我接了!”
“好的!”筱伯高兴地搓搓手,跟着又笑道,“说到有趣,我这次还真碰上了件有趣事。”
见公子襄盯着自己,筱伯忙道:“我在望月楼见那些顾客时,一个在赌场出千的笨蛋让人撵得在十字街口来回跑,大概是给吓傻了,居然不知道往远处逃,生生累死在十字街口。”
见公子襄眼里露出探询的神情,筱伯忙把看到的情形仔细讲述了一遍,最后摇着头叹道:“真是有些奇怪,那家伙在十字街头来回奔跑不说,还沿着一条固定线路,一路上洒下的血多得吓人,就像一个大大的‘口’字。”
“口?”公子襄皱起眉头,筱伯忙解释道:“是啊,还正好在十字街口中央,不偏不倚。”公子襄神情渐渐凝重起来,默然片刻后突然轻叹:“筱伯,你一定要查查这个人的来历,咱们差点儿错过了别人用性命带来的警示。”
“警示?”筱伯一脸疑惑。公子襄点点头,在茶杯中蘸了一点儿茶水,然后在桌上比划着说:“你说他一路洒下的血迹像个大大的‘口’字,还刚好在十字长街中央,是这样吗?”
“没错!”筱伯望着那个“口”字,依然一脸疑惑。公子襄蘸着茶水把“口”字的四条边一一延长,“口”字就变成了一个“井”,他点着那个字叹道:“十字街头中央的‘口’不就是个‘井’?而他又像困兽般在这‘井’中来回奔跑,你说他是要告诉我们什么?”
“陷阱?他是说自己落入了陷阱?”筱伯恍然大悟,跟着又连连摇头,“不对不对,你怎么肯定他是要向咱们传递信息,而不是向旁人?这一切也许根本就没任何意义,只不过是种巧合也说不定。”
“我能活到现在,就是从来不相信什么巧合。”公子襄正色道,见筱伯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他才接着解释说,“首先,只有你定期要到望月楼三楼的牡丹阁见顾客,这在江湖上已经不是秘密,他留下的血迹也只有从上方俯瞰才能让人联想到那是个‘口’字;其次,他是先在赌坊中故意用低劣手段出千,让人揭穿遭到追砍,把事情闹大以吸引你的注意,同时也表明他自己的身份;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不是说自己是落入陷阱的困兽,而是警告咱们小心陷阱,不然无法解释他为何会失血过多死在当场。他一定是被人所阻,无法把警告亲自带给你,他是用自己的性命来向咱们示警啊!”
说着公子襄抹去桌上那个“井”字的四条出头的边,“你看,这个鲜血写成的‘口’字若不把它当成一个字来看,像不像一口井?”
“没错!”筱伯恍然大悟,“难怪他的举动如此古怪。可惜,他没有告诉咱们谁在给咱们设陷阱,又在哪里给咱们设陷阱!”
公子襄拿起桌上那几张帖子若有所思地自语:“这陷阱一定就在这些帖子中间。”说着他把每张帖子都细细地翻看了一遍,然后把帖子递给筱伯,“我想,这个陷阱一点不难猜。”
筱伯接过帖子也细细看了一遍,终于恍然大悟:“没错,几乎所有的帖子都指向同一个地点——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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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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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金陵城依旧像个巨大的蒸笼,潮湿闷热得令人意乱心烦,四下里除了喧嚣单调的蝉鸣,几乎听不到别的声音。正值烈日当空,除了蝉虫,所有活物都自然而然地躲到树阴里避暑,这样的天气本不是请客的好时候,但沈北雄却偏偏在这个时候请客。
沈北雄喜欢请客,尤其是请那些即将成为自己口中猎物的客人。在他眼里,宴席也是杀戮场,杯来盏往的酒桌也是江湖,甚至比刀光剑影的江湖更让人迷恋,更让人动心,更让人心甘情愿为之付出一生。
“主上,客人们都到齐了,候在门外呢,是不是请他们入席?”
听到外面随从的禀报,沈北雄凝定幽寒的眼眸中终于闪出一丝笑意。这完全在他意料之中,想三个月前,自己作为初到金陵的外乡人,即便腰缠万贯,在奢华自大惯了的金陵商贾眼中也没人真正看得起自己,不过在三个月后的今天,就算天上落着刀子地上燃着烈火,接到自己请帖的这些商贾也必定会来,他们不敢不来!
“不忙,让他们等会儿。”沈北雄淡淡吩咐道,待随从退下后,他这才从冰盘环绕的太师椅上站起来,好整以暇地来到窗边,透过竹编窗帘的缝隙瞅瞅外面,从这座金陵最富丽堂皇的天外天酒楼的三楼窗口望去,刚好可以看到酒楼的大门。只见门外不知什么时候已聚集了数十个衣着华丽的商贾,众人全然不顾天气的炎热,正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着什么,远远可见众人脸上都隐隐有一层忧色。沈北雄见状微微一笑,一伸手,立刻有丫环递过一杯冰镇酸梅汤,他接过来一边细细品着,一边面带微笑欣赏着楼下这一幕。诚心请客却不让客人进门,沈北雄大概算是第一人。
直到一杯酸梅汤饮完后,他才对门外淡淡吩咐道:“让他们进来吧。”
酒店的大门终于打开,众人不及客气就连忙冲进稍微凉爽点儿的酒楼。估摸着众人俱在二楼落座后,沈北雄这才施施然从三楼下去,一进二楼的酒宴大厅,他便面带微笑团团一拱手:“让诸位老板久等,北雄甚感惭愧。”
众人纷纷站起来还礼,同时细细打量来人,虽然“沈北雄”三个字在金陵如今已是炙手可热,可大家还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位短短三个月就征服了金陵商界的传奇人物。只见他面色紫黑,五官轮廓异常突出清晰,颔下有稀疏短髯,虽年过四旬,却有一双比年轻人还清亮幽寒的眼眸。那高大健硕的身材,全然没有寻常商贾的富态和臃肿,完全不像是一个商人。众人正打量间,却见沈北雄皱起眉头,突然回头呵斥随从:“如此炎热的天气,宴席间岂能没有冰盘?快着人送上来!”
随从立刻诺诺而去,不多时便有身披轻纱的少女鱼贯而入,人人手捧冰盘围着大厅摆了一大圈。众人顿感凉爽异常,同时心中又是一阵惊异。大富大贵之家窖藏有冰块不稀奇,沈北雄不过是来金陵仅三月的外来客,却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冰块,在这等小事情上都不马虎,显然是有备而来。
“诸位老板,天气炎热,本不该在这等时候要大家前来赴宴,不过幸好在下还有冰镇的吐鲁番葡萄美酒和几味清淡小菜,倒也可以聊以赔罪。”沈北雄说着拍拍手,立刻有衣着清凉的美貌侍女捧着酒菜鱼贯而入,悄无声息地在桌上铺陈开来。见到那些酒菜众人又是一阵惊叹,这些见惯大场面的巨商富贾,只需闻闻酒味就知道那是窖藏了六十年以上的吐鲁番葡萄酒,这样的酒有一小坛已是稀奇,对方却一下子拿出了两大桶,只看那半人多高、合抱粗细的木桶模样,一桶酒就该在百斤上下。再看那几味小菜,都是些叫不上名字的花花草草,或拌或炒或做汤羹,全都鲜嫩得像刚摘下来的一般。有人忍不住悄声询问身后侍立的婢女,才知道那是用天山雪莲、长白蕨菜、大理优昙花、辽西茴茴草等做成的。众人这下更加吃惊,这些东西单独一样倒也不稀奇,但放在一起做成宴席就很罕见了。尤其像大理优昙花、天山雪莲之类,花期既短又极难保鲜,离开故土则又无法成活,所以即便见过大世面的这些金陵商贾,也从未见过它们新鲜时的模样。有人心存疑惑,便虚心请教主人:“沈老板,不知这些花草是如何保鲜的呢?”
沈北雄笑着摊开手:“我也不知,这等小事我从来都是交给下人去做,我只告诉他们我的需要,他们自然会为我实现。”说着他转向身后的婢女,“去把白总管叫来,让他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些花草如何保鲜,也让诸位老板可以依法炮制,随时可以享用这些清淡野味。”
不多时白总管来到厅中,却是一个精瘦干练的老者。他给沈北雄见礼后才向众人解释道:“天山雪莲是采即将开放的花蕾,连根挖出植于特制的冰车之中,一路快马加鞭,赶在冰车中的寒冰完全融化前送到目的地,藏于冰窖之内,要用时再以阳光照射,使花蕾开放后便可采用了。其他几种花草也大抵是用这等办法。”
众人啧啧称奇,这办法说来简单,但耗费的人力物力财力,恐怕只有皇家才能做到。众人对沈北雄有着皇室背景的传言又信了几分,忧虑也就更重了几分。沈北雄见众人面色怔忡,微微一笑,似乎很为自己震慑对手的手段得意。而选在正午宴请这些素不相识的商贾,就是要试试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地位。如今沈北雄已清楚自己的分量,下面的事情就容易多了。谈笑间他若无其事地举杯招呼众人享用酒菜。众人心中有事,对着满桌难得一见的佳肴也是食不知味,酒过三巡,沈北雄这才开口问大家:“诸位老板,今日冒昧请诸位前来,就是想听听大家对在下三个月前的提议有何答复?”
大厅中立时变得鸦雀无声,即便有冰盘环绕,众人依然汗下如雨。三个月前,众人也接到过这样一份请帖,地点也是在这天外天酒楼。不过当时大家从未听说过沈北雄这个北佬,自然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礼貌性出席宴席者不到今日的三分之一,那还是看在酒楼的幕后老板、金陵知府田得应的面子上。不想那晚赴宴者俱被宴席的奢华、主人的豪阔征服,更为他那吞天食地的气概震慑,对他在席间提出的狂妄要求,出席者竟只有两人当面拒绝,剩下的都只推脱说要回去好好考虑一下。沈北雄当时也不要众人急着表态,只说三个月后再宴请大家,听大家的答复,于是才有了今日这宴席。
“诸位都是金陵商界的头面人物,”寂静中,只听沈北雄淡淡道,“沈某这次南来,正是想进军江南商界,想在这富甲天下的金陵城打出一片天地。要在金陵站住脚,当然首先就要置业,总得先买下几家铺子作为根基。我查看了整个金陵的商号后,发觉自己中意的铺子大多在诸位手中,因此想请诸位给个面子卖给在下,希望大家不要让沈某失望才是。至于价钱方面,当然不会让你们吃亏。”
三个月前,出席酒宴的富商们听到这要求时都有些好笑,要知道沈北雄想买的可不是“几间铺子”,而是数十间大商铺,还全都在金陵城人气最旺的繁华街口,有些还是生意兴隆的百年老店。这些商号的老板大多是金陵商界的头面人物,个个财力雄厚,不说大家都不缺钱,就是缺钱,凭着自家店铺的字号,也能在任何钱庄筹到银子周转。所以当时大家看在田大人的面子上没有当面拒绝,只搪塞说要回去考虑考虑。只有荣宝斋的张老板和金玉典当行的陈老板当场表示决不会出卖祖产,结果就在这三个月内,两间殷实的大商号就垮了。直到那时大家才意识到,沈北雄不是在开玩笑,他不仅有那个实力,更有那个手段!江湖上甚至传言,沈北雄已悄悄吞下了“百业堂”十多家赌坊,他这条过江龙已然压倒了江南第一大帮会“百业堂”这条地头蛇。
金陵为江南最繁华的城市,也是整个江南的商业中心。而全天下又以江南最富庶、最繁华,像古玩珠宝、棉麻绸缎等货物的买卖量俱是天下第一。因此对商人来说,可称得上得金陵者得江南,得江南者得天下。
因此几乎每个金陵商贾都家道殷实,一家老字号的珠宝行和典当行要在短时间内垮掉,除非是遇到天灾、战乱或劫匪,而且定会闹得满城风雨,但荣宝斋和金玉典当行偏偏不声不响就垮掉,整个过程没听说有什么盗匪卷入,也没听说与沈北雄有什么关系,不过金陵商界都猜测是他干的,这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更让大家心中生出凛凛惧意。大家现在终于意识到,沈北雄胃口之大,财力之雄,手段之狠已不是常人能测度的了。所以三个月后的今天,一接到沈北雄的请帖,众人不顾酷暑立刻就赶了来,无一遗漏。
窗外的蝉虫一如既往地喧嚣,厅内却寂静异常,众人都三缄其口,一方面是没人想卖掉自己的产业,另一方面却又不想去做那出头的傻鸟,当面拒绝不知什么来头的沈北雄。
“你们的铺子我已找人估了一个价,请过目,若觉着还公道的话,在这契约上按个手印就可以成交,你们店里的底货我也可以全部吃下。”沈北雄话音刚落,白总管立刻把一张张契约递到众人手中。众人看看契约上的估价,倒也还算公道。看来沈北雄是下了一番大工夫,今日正式向大伙儿摊牌了。
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小声问:“买下咱们这几十家铺子,再加上所有的底货,那该要多少银子啊?”
沈北雄转望发问者,呵呵笑道:“你是怀疑我的实力?”说着他拍了拍手,立刻有数十个壮汉抬着一个个红木箱从楼上鱼贯而下,有条不紊地把箱子在厅中整齐地摆上,打开。大厅中立时为黄澄澄的光芒笼罩,刺得人睁不开眼。厅中之人俱是巨商富贾,什么场面没见过?却也很少有人见过如此多的黄金,众人一时目瞪口呆。沈北雄见状淡淡一笑:“这里的黄金约值一百万两银子,大概也够买下你们的铺子和底货了。若还不够,我以这个暂抵。”说着他摘下了左手手指上一枚玉扳指儿,随意地放到桌边。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珠宝商远远一见那枚玉扳指儿,浑浊的眼中立时放出异样的光芒,他指着那枚玉扳指儿涩声问:“老朽……能看看吗?”
沈万雄做了个“请便”的手势,老者立刻来到桌前,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枚翠绿如新柳的玉扳指儿,然后他的手和颔下三尺白须同时颤动起来,抖着嗓子喃喃道:“是龙纹玉,独一无二的龙纹玉,这……这可是无价之宝啊!”
他这话引得众人又是一阵骚动,即便是这些富商,也只是听说过传说中的“龙纹玉”,很少有人亲眼一见,如今沈北雄随随便便就拿出一枚,众人不禁围上来一开眼界。只见翠绿幽寒如万古深潭的玉扳指儿中,天然生成有一条爪、角、口、眼俱全的莹白小龙,栩栩如生到每一片鳞片都清晰可辨,直让人疑为是封于这翠玉中的上古精灵。
龙纹玉扳指儿在众人手中传递了一圈,最后又回到沈北雄手中。众人重新落座后,方才那认出龙纹玉的老者清清嗓子道:“我们不敢怀疑沈老板的实力,沈老板给的价钱也很公道。不过老朽的温玉阁是祖上的基业,不打算变卖,所以你有再多钱也跟老朽无干。老朽只想知道,咱们若不答应你的要求,沈老板会怎样对付我们?”
沈北雄呵呵一笑,淡淡道:“对沈某来说,商场上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合作伙伴,一种是对手。对于对手,沈某向来是斩尽杀绝,不留后路。”说到这沈北雄悠然一笑,“相信总有人愿意与我合作,把铺子商号都卖给沈某,届时咱们就各凭实力,一较高低。”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这根本不是商人应该采取的手段,沈北雄也实在不像一个正经商人,偏偏这样的人对老老实实做生意的商人来说最为可怕。众人心知若联合起来,实力未必不如沈北雄,但要几十个利字当头的商人联合起来恐怕比登天还难,迟早会被沈北雄各个击破。商人最是重利,在利益将要受损前难免犹豫,有几人便存了屈服的心思,毕竟沈北雄给的价也算公道。有人还心存侥幸地想道:这北佬显然不是正经生意人,以为钱多就可以为所欲为,若能把铺子高价卖给他,没准他将来怎么亏死的都还不知道呢。
众人各自打着小算盘,一时俱没有说话。就在这时,只听一人色厉内荏地质问道:“金陵乃江南重镇,关系着整个江浙一带的安宁,田大人岂能容你扰乱金陵商业?”沈北雄没有看那个敢如此质问他的商贾,却缓步踱到窗边,指着对面一幢高楼淡淡吩咐:“它挡了我的视线,拆了。”
白总管答应着奔下楼去,不一会儿,只见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工匠,飞速把那幢两层高的楼台包围起来。众人不顾天气的炎热,立刻动手拆房,转眼之间那幢高楼就渐渐矮了下去,只剩断壁残垣,很快就会变成一片废墟。
众商惊得目瞪口呆。众人都知道对面那幢金陵有名的青楼和脚下这幢酒楼一样,都是金陵知府田大人私下里引以为傲的秘密产业,可沈北雄说拆就拆,就算是事前暗地里出高价从田大人手中购得,也显示了沈北雄全然不用顾忌田大人面子的自信,以及损失上万两银子也不放在心上的魄力。
“天色不早了,”沈北雄冷冷道,“愿意转让铺子的老板请留下来与白总管商谈转让细节,不愿卖的人请自便,恕沈某不送。”
众人面面相觑,是走是留一时竟难以决断。就在这时,白总管手捧一封拜帖快步上楼,来到沈北雄身旁小声道:“主上,金陵苏慕贤求见。”
沈北雄皱起眉头:“我不是说过除了我请的客人,谁也不见吗?”白总管俯下身来,在他耳边低声道:“是金陵苏家苏老爷子,剑啸江南苏。”
苏家无论财力物力还是在武林中的地位,在江南都无人能及,而苏老爷子则是苏家声名赫赫的前一任宗主,如今虽不再料理族中事务,但以沈北雄的自负也还不敢稍有轻慢,忙点头示意:“快请!”
白总管立刻冲楼下高喊:“请苏老爷子!”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神态飘逸的白衣老者已大步上楼而来,众商贾忙抢着招呼见礼。苏慕贤微微点头答应着,眼光却落在沈北雄身上。不等白总管介绍,沈北雄已遥遥抱拳笑问道:“是什么风把苏老爷子给吹来了,沈某初到贵地,自忖不过是一小小商贾,没资格拜见苏老爷子,所以不敢冒昧打搅,却没想到苏老爷子竟会亲移玉趾来见在下,令沈某惶恐万分啊!”
“沈老板不用客气,”苏慕贤轻捋胡须淡淡道,“老夫早已不理俗务,今日冒昧前来不过是受人之托,给沈老板送上一纸请柬罢了。”
沈北雄满脸诧异:“是什么人居然能劳动苏老爷子,仅仅是送一封请柬?”
苏慕贤呵呵一笑:“若不是老夫,旁人要见你恐怕也不容易。请柬就在这里,你一看便知。”说着老者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不等白总管上来接便一抖手向沈北雄平平飞去。沈北雄不动声色,直到信封晃晃悠悠飞过数丈距离,离前胸不及一尺时才伸手拈住。苏慕贤微微颔首:“好身手!”
沈北雄淡淡一笑,抬手示意:“苏老爷子请上座,容在下给您老敬酒赔罪。”
“不敢打搅,请柬既已送到,老朽这就告辞!”苏慕贤说着一拱手转身就走。直到他去得远了,沈北雄才缓缓拆开信封,展开里面请柬,只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行字:金陵城郊,望江亭内,已备下清茶一壶,雅曲一首,恭候沈老板登亭,共观云霞满江,长河落日。
最后落款是珠圆玉润的两个字——云襄。
看到最后那两个字时,沈北雄拿帖子的手不禁一颤,却没有说话。白总管见他面色有异,忙低声问道:“主上,是何人请柬?”沈北雄神情复杂地把请柬递给白总管,木然望着窗外那幢残楼,喃喃道:“你自己看吧。”
白总管接过请柬,只看了一眼便失口轻呼:“是公子襄!千门公子襄!”
“备马!咱们立刻赶往城郊望江亭!”沈北雄说着看看天色,片刻间他的面色已镇定自如。白总管扫了周围那些不明所以的商贾一眼,低声问:“他们怎么办?”沈北雄摆摆手:“今日这买卖暂时搁下,让他们先回去候着。”
众商贾糊里糊涂被白总管送走后,一路上都在相互打听,不知这位公子襄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能让沈北雄如此失态?大多数人都一脸茫然,显然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只有温玉阁的老板神情复杂地喃喃道:“老朽听说过公子襄,不过却不知道他是凡人还是神仙,是圣人还是魔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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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宣战
小<说<t<xt>天?堂
城郊望江亭,如孤鹰般耸立在江岸悬崖峭壁之上,直面着浩渺东去的江水,是历代文人墨客喜好的一个风雅去处。当沈北雄率十多个随从赶到亭外时,只见西边江面上,血红夕阳将落未落,映照得江面殷红一片,也映照得亭内霞光漫漫。就在这满亭霞光中,一白衣公子负手临江孑然而立,孤傲而单薄的背影,在漫天晚霞映照下,有说不出的冷寂萧索。凉亭一旁的石几上,尚有一瞽目老者独自盘膝抚琴,徐缓幽咽的琴声,隐然与江水的波涛遥相应和,直让人分不清何为琴音,何为水声。
沈北雄在亭外示意随从们四下戒备后,才遥遥冲白衣公子的背影抱拳高声道:“沈北雄应邀前来,希望没误了公子观日之约。”
白衣公子缓缓回过身来,沈北雄不禁惊诧于他的年轻,只见他不过二十七八年纪,身材相貌并不特别出众,却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雍容气质,白皙温婉的脸上,有一种未经风霜的贵族子弟特有的容光,使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曾经叱咤风云的公子襄。尤其那恹恹的眼神,像经历过太多磨难的风烛老人,似乎对身外的一切都已失去了兴趣,就是在打量沈北雄的时候,也只是一种例行公事的目光。
“敢问阁下就是公子襄?”沈北雄皱起眉。白衣公子没有直接回答,却抬手示意道:“素昧平生,本不该冒昧相邀,不过幸好在下还有一壶清茶与满江晚霞待客,倒也可聊以赔罪。”
沈北雄听到这话眉头皱得更深,对方这话居然就是方才自己宴请那些商贾时客气话的翻版,甚至连语气中那调侃的味道都有些相似。沈北雄心中不由暗惊,对方果然是有备而来?想到这他立刻恭恭敬敬地抱拳道:“公子客气了,接到千门公子襄的请柬,北雄岂敢不来?”
“坐!”白衣公子指了指亭中石桌旁的石凳,沈北雄忙依言坐下。只见对方拿起桌上那壶茶徐徐斟上两杯,然后抬手向沈北雄示意。沈北雄小心翼翼地端起一杯,稍稍凑到鼻端一闻,眼里便闪出一丝惊异:“公子这壶清茶,下的工夫只怕不比在下那花草宴席少啊!”
白衣公子眼望西天,却不搭理沈北雄,只萧索地喃喃自语道:“骄阳终于要沉下去了,日落的时候,大概也是天地间最美的时候吧?”
沈北雄扫了一眼西方那只剩一半的红日,不以为意地淡淡道:“日出日落,原本再自然不过,也没什么稀奇。”
白衣公子无声一笑,转向沈北雄问道:“在色鬼眼里,女人最美;在酒徒眼里,烈酒最美;在赌棍眼里,骰子最美;在财迷眼里,银子最美。不知在沈老板眼里,什么最美?”
沈北雄一怔,沉吟了片刻,然后指着亭外那浩浩荡荡的江面,感慨道:“生命如流水,转瞬既逝,人这一生,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短短一瞬,就这短短人生,是如这江水一般默默流逝,还是如流星一般留下万丈光芒,这是平常人与大英雄的区别。”说到这沈北雄顿了顿,然后定定地望向公子襄,“在我眼里,流星最美。”
白衣公子一怔,微微颔首道:“你倒有几分像我。”说着他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然后幽幽一叹:“收手吧,流星虽美,可也不是人人都能做得,更何况流星对旁人来说,还是一种巨大的灾难。”
沈北雄哈哈一笑,傲然道:“既然公子知道我跟你是同一类人,就不该劝我,更不该请我。不知道你这是托大还是失策?”
白衣公子微微皱了皱眉头,“这么说来,你是不给在下面子了?”
沈北雄深吸一口气,肃然道:“能做公子襄的对手,北雄深以为幸!”
“对手?”白衣公子哑然失笑,“这个世上即便有云襄的对手,也绝对不是你。”沈北雄面色立时涨得通红,但却没有反驳,心中想起关于公子襄的种种神奇传说,沈北雄心知,对方完全有资格说这话。不过这不但没有吓倒沈北雄,反而激起了他心中天生的狂傲之气,暗暗在心中发誓:公子襄!你迟早要为今天这话后悔!
就在沈北雄暗下决心的时候,亭外瞽目老者已划弦收声,如泣如诉的琴声戛然而止。白衣公子端起茶杯对他示意道:“你可以走了,从现在起,你要时时睁大双眼过日子,千万不要犯一丁点错误。”
沈北雄心中恼怒异常,自己在这个人面前居然自始至终都处于下风,而对方却并没有显露出过人的气势和能力,居然就凭他那名字也能令自己在气势上输了一筹。沈北雄心中陡然生出孤注一掷的念头,心有所想,内息便隐隐而动,衣衫顿时无风而鼓。就在这时,只听一旁陡然传来一声突兀的琴音,如银瓶乍破,又如锐箭穿空,惊魂夺魄,令沈北雄浑身不由一个激灵,本能地闪开一步,提掌护胸暗自戒备。
却见一旁那瞽目老者神色如常,正手抚琴弦,引而不发。沈北雄警惕地打量着那瞽目老者,冷冷道:“想不到公子襄身边竟有如此高手,北雄差点儿看走了眼呢。”
瞽目老者神情漠然地淡淡道:“小老儿不过是为贵客助兴的卖艺人,公子出得起价钱,小老儿便为贵客献上一曲,仅此而已。”
卖艺人?沈北雄心中一惊,陡然想起一人,不由脱口惊呼道:“夺魂琴!影杀堂排名第二的顶级杀手!”
“惭愧!”瞽目老者淡然一笑,“这次小老儿只为贵客助兴,只要沈老板心无恶念,小老儿手中这琴,就只是一具弹奏高山流水的乐器。”
沈北雄脸色阴晴不定,他心中权衡再三,终于强压下争强斗狠的冲动,转头对白衣公子一拱手:“公子有夺魂琴护身,难怪敢孤身请客。今日感谢公子款待,他日北雄再还请公子。”
“随时奉陪!”白衣公子仪态萧索地点点头,对沈北雄言语中的威胁浑不在意。沈北雄见状转身就走,出了望江亭便照原路而回,紧跟着他的白总管见主人面色阴沉,也不敢多问。直到走出一箭之地沈北雄才对一个随从低声吩咐:“英牧,你带人在望江亭四周布下眼线,如果能发现公子襄的行踪,那便是大功一件!”
那随从应诺而去,沈北雄目送着他走远,脸上渐渐浮出一丝冷笑,转头对身后的白总管低声道:“你派人连夜传讯给柳爷,就说目标已出现,猎狐计划可以开始了。”
白总管脸上闪过一阵兴奋:“好!等了这么些年,总算到了对付他的时候,柳爷一定早已经等不及了。”
“你错了,”沈北雄眼神复杂地勒马回望暮色四合的望江亭方向,“柳爷追踪了他七八年,却连他一根毫毛都没摸到过,却反而被他戏耍了无数次,柳爷的性子早就磨没了。这已经是柳爷今生最后一个心结,他一定不会着急,一定会非常耐心。”
“难怪这次柳爷下了这样大的本钱。”白总管恍然大悟。
“你又错了,柳爷可没这么雄厚的本钱。”沈北雄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见白总管眼里露出探询之色,他却别开头,一磕马腹加快步伐,“走吧,公子襄近年已经很少亲自出手了,这一次他既然来了金陵,咱们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千万不能有丝毫大意。咱们的陷阱虽然天衣无缝,不过公子襄可是天底下最最狡猾的狐狸啊!”
一行人回到金陵没多久,负责监视公子襄行踪的英牧就匆匆带人回来,向沈北雄禀报道:“老大,公子襄真是狡猾如狐,我带兄弟们还傻呆呆地在望江亭四周设暗哨守望,他却沿着早已在悬崖边备下的绳索下到望江亭下的江面,那里有他备下的水手和小舟,我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顺江而遁。”
沈北雄“嗯”了一声,并没有感到太意外,公子襄若轻易就让人盯上,那肯定就不是公子襄了。他正要安慰英牧两句,却见英牧咧嘴一笑说:“咱们虽然没盯住公子襄,不过却有点儿意外的发现。”见沈北雄眼里露出探询之色,英牧忙道,“咱们的眼线发现除了我们,还有人也在跟踪公子襄。”
“哦?”沈北雄顿时来了兴趣,“是谁?”“暂时还不知道他的底细。”英牧脸上露出自得的神色,“不过我已让最擅长跟踪的兄弟盯住了他,只知道他是个落泊潦倒的书生,并且现在也在金陵城中。”
“按说公子襄要不是自己露面,从来就没有人能找到他,更不该被人盯上啊。”沈北雄皱起了眉头,想想又释然地点点头,“这次公子襄邀我赴约,先请苏老爷子递柬,又是当着金陵那么些商贾的面,走漏风声倒也正常,就不知是谁也在留意他的行踪?”
“把那家伙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咱们虽盯不住公子襄,盯住他可没问题。”英牧脸上露出残忍的微笑,拷问俘虏是他的嗜好,一说到这他的脸上便露出跃跃欲试的神色。
“不妥。”白总管插话道,“咱们不知道他是否还有同伙,他若不是孤身一人,咱们一动他就会惊动他的同伴。咱们最好只在暗中监视,先弄清他和公子襄的渊源再说。”
沈北雄想了想,沉吟道:“这样也好,公子襄仇家遍天下,有人留意他的行踪也很正常。咱们只需盯住那家伙,说不定就有意外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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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百业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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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醉夜复醒,对月长天歌。一弯银钩似酒壶,嫦娥何不共我酌?”
金陵的夜少了白日的热闹喧嚣,却多了些丝竹管弦和狂曲醉歌。一个书生模样的醉鬼倚在太白楼的窗棂上,对着窗外高挂夜空的明月高声吟哦着,仪态颇为狂放。只可惜他衣着实在寒酸,面目也太过肮脏,不然还真有几分才子狂生的模样。
“走了走了,我们要打烊了!”太白楼的伙计终于不耐烦起来,现在只剩下这最后一个顾客,还是那种只喝劣酒不要下酒菜的酒鬼,他们当然想把他赶走好早一点关门睡觉。
“哦,打烊了。”醉鬼喃喃说着,手伸入怀中掏摸半晌,然后把几枚铜板拍在桌上,大度地对伙计摆摆手,“不用找了,算我请你们喝茶。”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要走,却被伙计一把抓住,那伙计把几枚铜钱摔到他脸上,骂道:“你这半天时间,一共喝了三斤老白烧,这几个铜板连零头都不够!”
“我……我没钱了。”醉鬼挣扎着想摆脱伙计的掌握,却被那伙计抓得更紧。“没钱?”伙计一巴掌把他打翻在地,“也不打听打听,咱们太白楼是谁的产业,敢到咱们这儿来吃白食?”
“谁的产业?”醉鬼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又被另一个伙计一脚踢翻。
“这儿可是百业堂的产业,杜啸山可是咱们的舵把子!”那伙计大声道,言语中颇有些狐假虎威的味道。“杜啸山是谁?百业堂又是什么玩意儿?”那醉鬼一脸懵懂。立刻招来几个伙计的老拳,有人大骂道:“在金陵城混,却连百业堂和咱们舵把子都不知道,你他妈不想活了?”另一个伙计则劝同伴说:“算了算了,看他是真喝醉了,咱们搜搜他的身,若有值钱的东西就留下充当酒钱,若没有再按老规矩收拾他不迟。”
几个伙计七手八脚地翻遍了他的全身,却没有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众人只得照老规矩把他吃下的东西打得全呕了出来。那醉鬼对众人的殴打浑不在意,却对着满地吐出的酒水痛心疾首地连连哀叹:“我的酒啊,我的老白烧啊,全白喝了!”
几个伙计无可奈何,最后只得把他从太白楼扔了出去,然后打烊关门。
太白楼门口挑着的两个灯笼收回去后,街上就变得蒙眬起来,那酒鬼伏在地上轻轻呻吟半晌,挣扎着要爬起来,却意外地看到自己面前有一双着粉底快靴的脚,酒鬼拼命抬起头顺着这双脚往上看去,这才发觉有一个人蹲在自己面前,却是一个面色紫红的黑衣大汉。
“啧啧,不过是白喝了一点劣酒,怎么就被打成了这模样?”大汉托起酒鬼的下巴,仔细审视着他的面容,只见他脸肿得像个猪头,一只眼角肿得老高,嘴角还挂着呕吐物和血沫。大汉也不嫌肮脏,掏出袖中的绢帕抹干净酒鬼的脸,这才发觉他年纪并不大,五官应该还算周正。
“为一点酒弄成这样子,值吗?”大汉语气中满是同情,谁知酒鬼却不领情,一把推开大汉的手说:“老子乐意!”酒鬼虽然说的是吴语,却带有明显的巴蜀口音。大汉对酒鬼的无礼不以为忤,只笑道:“如果我请你喝酒呢?”
“那感情好!”酒鬼一听说喝酒顿时来了精神,挣扎着就要爬起来,连连说道,“你要请老子喝酒,就算让老子叫你干爹都没问题。”
酒鬼在那大汉的扶持下总算站了起来,那大汉架着酒鬼一只胳膊笑道:“江湖何处无酒友?走!沈某请你喝一杯!”
昏黄的烛光,油腻腻的酒桌,两碟卤味和豆干,几大碗浑浊的老酒。即便在深夜,街头也少不了这种露天的小酒摊。看着酒鬼迫不及待地连下了三碗,那面目棱角分明的大汉这才笑问道:“今日能与老弟共饮也算有缘,还没请教老弟大名?”
酒鬼醉眼蒙眬,打着酒嗝嘟囔了一句:“不过是喝酒,问那么多干什么?”
大汉淡淡一笑,抱拳道:“在下沈北雄,最喜欢结交江湖上各种各样的朋友,听老弟口音像是巴蜀人士,不知与唐门可有渊源?”
酒鬼眼中闪过一丝警觉,敷衍道:“落泊之人,怎攀得上那等世家望族?”
对方对自己名字的反应并没有让沈北雄太意外,“沈北雄”三个字虽然能令金陵商界为之动容,但在普通人面前还是一个很少听说过的陌生名字。不过对方那点并不引人注意的异常反应没逃过沈北雄的目光,他若无其事地望着自己的手,笑问道:“公子襄呢?不知老弟与他又有什么渊源?”
“什么公子香公子臭,老子全不认识。”酒鬼说着站起来就要走,却被沈北雄按住了肩头,他只得咧着嘴乖乖坐下来,在沈北雄的掌握之下完全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别跟我说你跟公子襄没任何关系,不然你跟踪他干什么?”沈北雄笑眯眯地问道。酒鬼的脸色顿时有些慌乱起来,不过依然故作镇定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真不知道吗?”沈北雄笑着放开了手,若有所思地自语道,“据我所知,几年前公子襄曾在巴中做过一件大案,弄得有巴中第一富豪之称的叶家倾家荡产,而叶家跟蜀中唐门是世代姻亲,公子襄却在唐门眼皮底下把叶家弄得家破人亡,据说仅有一位叶二公子幸免于难。”
“是吗?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酒鬼又端起了酒碗。
沈北雄呵呵一笑,也举起了酒碗:“对,这跟咱们都没任何关系。只是我沈北雄喜欢交朋友,尤其是吃过公子襄苦头的朋友。”
“我不喜欢交朋友,”酒鬼一口喝干碗中劣酒,然后舔着嘴唇自顾自道,“不过谁若给我酒喝又另当别论。”
“呵呵,没问题!”沈北雄说着拍了拍手,一个身影立刻从烛火照不到的黑暗处闪到他的面前。沈北雄吩咐道,“去弄顶轿子过来,把这位公子请到舍下一叙。”
那黑影悄然离开后,另一个精悍的老者白总管又闪到沈北雄面前,在他耳边低语道:“咱们在城西遇到点麻烦,那是百业堂的地盘。”沈北雄皱了皱眉头,叮嘱道:“现在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我这就去见杜啸山,若没有他这条地头蛇的支持,咱们将一事无成。”说着他转头对身旁的酒鬼笑道,“老弟先随我这兄弟去寒舍暂歇,明日老哥再陪你好好喝上一杯。”说完他带上白总管,往城西大步而去。百业堂的总坛在城西杜家巷,这儿整条巷子的人家几乎都姓杜,杜家祖先几百年前就在这里定居,靠维护和经营屠、捐、赌、私、漕等百业为生,经上百年经营,渐渐发展成控制整个金陵城的第一大帮会。传到杜啸山手上,百业堂已经成为插足整个江南百业的最大帮会组织。
当沈北雄来到这里时已经是三更时分,杜家巷中早已看不到一点灯火。不过凭着“沈北雄”三个字,他还是没费多少周折就见到了杜啸山。
“说吧,半夜把我叫起来究竟有何事?”二人在大厅中分宾主坐定,杜啸山不阴不阳地问道。外表看他只是一个精瘦干练的矮小老头,留着稀疏的山羊胡,恹恹的三角眼给人一种似睡非睡的感觉,不过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一种从容气度。
“呵呵,深夜打搅杜堂主,实在是不好意思。”沈北雄恭敬地抱拳为礼,算是为自己的唐突赔了罪,这才道,“我刚得到手下兄弟的回报,说咱们在城西一带的买卖遇到了点麻烦,不知这是怎么回事?”
杜啸山捻着颔下稀疏的山羊胡,不阴不阳地道:“我听说沈老板在城中大肆购买商铺,心中总有许多好奇。虽然沈老板以高价买下了百业堂名下十多处产业,短期来看百业堂没有吃亏,但卖出经营多年的当铺赌坊,对我百业堂声誉有极大的影响,不明真相者还以为我杜啸山怕了沈老板。基于这种原因,百业堂不打算再与沈老板合作,除非我知道你真正的目的。”
沈北雄收起笑容,漠然道:“有些事杜堂主还是不知道为好。”
“既然如此,沈老板请回,恕杜某不送。”杜啸山说着端起了茶杯,听语气显然是动了真怒。沈北雄对杜啸山的隐怒视而不见,只笑道:“百业堂名下的产业,沈某可以再多出两成价钱,若杜堂主能帮助沈某收下其他商铺,每间铺子还可以另外给百业堂一成的佣金。”
杜啸山闻言悚然动容,暗自在心中计算开来。光百业堂名下的产业,在本来就比市价高的基础上再多出两成价钱,就是十多万两银子的出入,若再加上沈北雄意图收购的商铺付给百业堂的佣金,恐怕就是几十万两银子的好处,这足以抵得上百业堂数年的收入,这北佬究竟为何要出如此高价来收购金陵商铺?杜啸山百思不得其解。虽然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杜啸山也不禁怦然心动,不过多年的江湖经验告诉他,这世上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对方既然敢出如此高价,肯定就有加倍赚回来的把握。况且江湖上厮混,还有比银子更重要的东西,杜啸山容不下对方掌握全部主动,而自己却毫不知情。因此他只在心中犹豫了片刻,便断然拒绝道:“除非我知道你收购商铺的原因,不然咱们无法合作。”
沈北雄一脸无奈地摊开双手:“没有商量的余地?”杜啸山没有回答,只端起茶杯示意:“送客!”沈北雄无可奈何地站起来就走,刚走出两步却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哦,对了!这次我来金陵,柳爷千叮万嘱要沈某一定来拜见杜堂主,并代他老人家向杜堂主问好!”
“柳爷!”杜啸山脸色顿时有些异样,“你是柳爷的人?”
沈北雄淡淡一笑:“沈某不过是替柳爷打前哨的马前卒,柳爷随后就到,届时沈某若不能完成柳爷交代的任务,只好到柳爷面前领受责罚了。”
“柳公权也要来金陵?是他要收购金陵商铺?”杜啸山十分惊讶。谁知沈北雄神秘一笑,摇头道:“杜堂主眼线遍天下,应该知道柳爷可没这么多银子买不动产。”杜啸山脸色终于变了,沉吟半晌,突然下决心似的一点头:“好!百业堂与你合作,不过价钱上面你得再加一成。”
“你这是坐地起价!”“谈生意本来就是要讨价还价!”
二人猛虎般互相瞪视着,互不相让。片刻后只听沈北雄淡淡道:“杜堂主想要讨价还价,总得让沈某看看你的本钱。”说着手腕一翻便向杜啸山胸口抓去。杜啸山看似年老体衰,手脚却十分灵活,沈北雄手脚刚动他便勾手还击,二人双手在咫尺之间上下翻飞,转瞬间便交手数十招,场中顿时响起“噼噼啪啪”的交击声,片刻后二人总算停了下来。只见沈北雄扣住了杜啸山左手脉门,而杜啸山右手则扣住了沈北雄左肩胛。二人身形凝定,静静相持片刻,沈北雄突然呵呵一笑,缓缓放开杜啸山的手道:“杜堂主果然高明。好!成交!”
杜啸山脸上露出一丝感激的微笑,也慢慢放开了沈北雄肩胛,然后与对方击掌为约:“从现在起,百业堂上下将全力协助沈老板收购金陵商铺!”
在离开百业堂后,紧随沈北雄出来的白总管不解地问道:“主上,方才主上明明占了上风,为何最后却故意输了半招?”
沈北雄淡淡一笑:“百业堂是本地地头蛇,咱们若没有杜啸山的全力协助,恐怕会事倍功半。我出手是要显示咱们的实力,警告他胃口别太大,要适可而止。让他半招是让他在自己手下面前挣足面子。对这一点杜啸山心知肚明,相信他以后不敢再坐地起价,今后杜啸山和百业堂,将是咱们在金陵最可信赖的盟友。”
白总管脸上露出叹服的神色,不由微微点头。沈北雄笑着拍拍他的肩头,踌躇满志地悠然道:“制服一个人有时候以力胜之并不是最好的办法,智者不为。好比棋道高手对弈,力战者等而下之,善战者以战谋利,真正的绝顶高手,总是胜人于不知不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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